顶流影帝林修在片场对我一见钟情。
他温柔地摸我脖子:“你的眼睛很漂亮。”
送限量球鞋,探班我的校园话剧,甚至为我改剧本。
直到我在他家发现满墙我的偷拍照。
“怕了?”他笑着扣住我手腕,“这才哪到哪。”
颁奖礼直播现场,他忽然拽我上台。
聚光灯下,他对着亿万观众亲吻我指尖:
“抓到你了,我的宝贝。”
“我有病,只能你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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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盛夏的蝉鸣在片场外嘶吼,空气被烤得粘稠沉重,几乎凝滞不动。我坐在树荫下那张硬邦邦的折叠椅上,后背的汗洇湿了廉价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躁动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光晕——巨大的黑色遮光板像沉默的怪兽,散落在地上的道具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穿行其间的工作人员像快进的蚂蚁,脚步匆忙。
我跟着死党沈涛来到这里打暑期工,顺便近距离膜拜一下顶流影帝林修的现场。
沈涛是道具组的,此刻正抱着一堆沉重的仿古兵器,吭哧吭哧地挪向布景深处。
“卡!”导演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烦躁,长时间待在太阳下,声音沙哑沉重,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语气也不能太重,“修哥,控制住情绪,这场戏需要爆发前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唰”地聚焦在场地中央那个颀长的身影上。
林修。
他穿着一身染了暗红“血迹”的玄色古装,长身玉立。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戏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狼狈,只有额角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微微贴着他冷玉般的侧脸。他没有立刻回应导演,只是垂着眼睑,薄唇抿成一条冷冽的直线。那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感,以他为中心,沉甸甸地弥漫开来。助理和化妆师像受惊的鸟雀,踌躇着不敢上前,整个片场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下意识地拧开手里冰凉的橘子汽水,铝罐发出“呲——”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片场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刺耳。
完了!
心脏猛地一缩,我几乎想立刻缩进椅子底下。果然,那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喧嚣的蝉鸣和片场凝固的空气,直直地落在我脸上。
是林修。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树荫下的我。那目光起初带着被打扰的不悦,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我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审视我骨头的成色。我僵住了,握着汽水罐的手指冰凉,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被猛兽锁定的麻痹感。
可那审视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他眼底深处某种冻结的东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戳破了一个小口,极快地松动、融化,然后奇异地亮了一下。像暗沉冰层下骤然瞥见了一尾游弋的、闪着微光的银色小鱼。
他朝导演随意地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绝对上位者的漫不经心。然后,他就那样穿着戏服,迈开长腿,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周围所有的声音——导演的指示、场记板的敲击、工作人员的低语——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踩着黑色戏靴的脚,一步步踏在滚烫的水泥地上,也踏在我骤然失序的心跳鼓点上。越来越近。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刺目的阳光。他站在我面前,身高的压迫感让我不得不使劲仰起头。距离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汗水的淡淡古龙水味,还有一点道具血浆特有的、甜腻的铁锈气息。他脸上那层属于影帝林修的、完美而疏离的“釉质”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露出底下一种近乎天真的探究。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在我脸上逡巡,从因为紧张而微微冒汗的额头,到惊慌失措的眼睛,最后落在我因为紧握汽水罐而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上。
然后,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是无数次出现在巨幅广告牌和电影特写镜头里的手。它没有去接我下意识想递过去的汽水,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温存的力道,轻轻覆上了我的脖颈侧面。
指尖微凉,带着薄茧,触碰到皮肤的一刹那,我像被通了微弱电流,猛地一颤,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动。”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刚出戏的微哑,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血液似乎全涌到了被他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上,烫得吓人。
他微微歪着头,指尖在我颈侧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某种珍贵瓷器的釉面纹理。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却又像是穿透了我,落在某个遥远模糊的时光片段里。片场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他指尖的触感和那低沉的、带着一丝恍惚的声音异常清晰:
“你…的眼睛好漂亮。”
我呆愣的看着他带笑的眼,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2
那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千钧的重力,狠狠砸进我的意识深处。
那个站在神坛顶端,被无数光环和赞誉包围,每一寸光芒都遥不可及的林修?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震惊与一丝被偶像点名的羞涩像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瞎了眼的兔子。
他看着我呆滞的模样,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点模糊的笑意还未成形便已隐去,快得像我的错觉。
随即,他收回了手,指尖离开皮肤带来的凉意让我又是一颤。那层属于“影帝林修”的、带着距离感的疏离釉质瞬间重新覆盖了他。他没再看我,也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对着等候在不远处的导演平静地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可以了,导演。刚才那条情绪过了,重来吧。”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触碰和话语,不过是烈日下蒸腾扭曲的一缕幻影。
我跌坐回折叠椅,冰凉的铝罐几乎被我捏得变形。汽水早已不冰了,温吞吞的甜腻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熄颈侧皮肤上那挥之不去的、带着薄茧的冰凉触感和那句魔咒般的话语带来的灼烧感。他指尖留下的印记,像一枚无形的烙印,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
我像一片被卷入湍急旋涡的叶子,毫无准备地撞进了林修的世界。
几天后,一个巨大的、印着烫金Logo的奢侈品鞋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宿舍的公共桌上,像个不请自来的外星生物。沈涛围着它啧啧称奇,眼睛瞪得像铜铃:“卧槽!许星!全球限量一百双的联名款!这玩意儿顶我一年伙食费!谁送的?哪个深藏不露的富婆看上你了?!”
宿舍里另外两个哥们也凑过来,一片起哄声中,我心脏狂跳,手指有点发颤地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那双只在时尚杂志和明星街拍里见过的球鞋,崭新得晃眼。盒子里没有卡片,没有署名,只有一股极淡的、冷冽又沉稳的木质香气——和那天片场林修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他。
这个认知像电流击中了我。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又开始隐隐发烫。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夹杂着一种近乎眩晕的惶恐和被巨大馅饼砸中的无措。这双鞋,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事实:那场片场偶遇,绝非我一个人的幻觉。林修,那个站在云端的人,真的看到了我,并且……开始了某种我无法理解、更无力掌控的靠近。
我小心翼翼地把鞋盒塞进床底最深处,像藏起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秘密。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3
我们学校话剧社排了个小成本原创话剧,我演一个只有三句台词的背景板龙套。彩排那天,剧场里空荡荡,只有我们社团几个人在台上笨拙地走位。幕布拉开,我僵硬地站在角落充当一棵“树”,努力回忆着那三句毫无技术含量的台词。舞台侧翼昏暗的光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斜倚着墙壁,不知何时出现的。
是林修。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帽衫和牛仔裤,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低调的普通观众。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姿态慵懒,目光却像探照灯,穿透昏暗的舞台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专注,几乎让我忘了呼吸。
彩排结束,我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下台,心脏还在胸腔里不安分地乱撞。他果然还在那里,没走。他朝我走过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台词念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剧场里带着轻微的回响,“就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额头,又落回我的眼睛,“眼神太空洞。”
“啊?”我傻在原地。眼神空洞?树需要什么眼神?迷茫?呆滞?还是吸收太阳后需要表现出满足的样子?
他似乎被我的呆样取悦了,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带着点气音。“紧张什么?”他自然地抬手,很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亲昵,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放松点,许星。”
那一下揉弄,像按下了我身上的某个开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又酸软。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喂”,不是“那个谁”,是“许星”。他知道我的名字。这个认知比那双限量球鞋更让我心慌意乱。他到底了解我多少?
“走了。”他没再多说,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眼,点评了一句“树”的演技。转身时,帽衫的袖子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臂,留下那缕熟悉的、冷冽的木质香。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剧场侧门昏暗的光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空气里残留的香气和他指尖揉过头发的触感,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收紧。他不是顺路,绝不是。那双鞋,这突然的“探班”……他到底想做什么?一种甜蜜又冰冷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脏。
真正的风暴,在我毫无防备时降临。
沈涛在隔壁剧组打杂,那个组正在拍的是一部备受瞩目的都市剧,林修是主演。一次我去给沈涛送落下的东西,刚走进摄影棚外围的休息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
“修哥,这…这改动有点大啊!”是导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为难,“剧本里这里没有这个角色的戏份,而且后面逻辑链可能……”
“逻辑可以调整。”林修的声音响起,语调平静无波,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深水下的暗流,“加一个角色,咖啡店新来的兼职生。戏份不多,三场,但很关键,是主角心理转变的触发点。”他顿了顿,补充道,“形象……嗯,就阳光点,单纯点,大学生气质那种。”
我的心猛地一沉,某种预感强烈得几乎让我站不稳。
“那…演员呢?”导演小心翼翼地问。
“我有人选。”林修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像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中我,“许星。戏剧学院表演系大三的那个学生。”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我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寒意。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凭空在剧本里为我创造了一个角色?像在棋盘上随意摆放一枚棋子?阳光、单纯、大学生气质……他口中描述的那个“触发点”,每一个词都像是对我的精准画像。他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了解我的背景,甚至……在按照他的意愿,重塑我的轨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无形之手彻底操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甚至没敢进去,像逃一样离开了那个地方。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那天之后,林修的联系开始变得密集而直接。不再是奢侈品鞋盒的无声宣告,也不是剧场昏暗光影里的偶遇。我的手机,那个廉价的、贴膜都有些翘边的旧手机,开始频繁地收到陌生的信息。
“降温了,加件外套。”——在我对着窗外冷风打了个喷嚏的五分钟后。
“食堂的糖醋排骨不错。”——就在我刚端着餐盘坐下,看着那块油亮的排骨时。
“晚上排练别太晚,早点休息。”——话剧社熬夜排练到凌晨一点,我揉着发酸的眼睛刚走出教学楼。
信息简短,语气平静得像日常提醒。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表情符号。但每一次,都精准地戳中我当下的状态和位置。他像一只盘踞在暗处的蜘蛛,编织着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而我,就是网中央那只无知无觉、正被蛛丝一圈圈缠绕收紧的飞虫。
每一次手机屏幕亮起,那串陌生的数字跳出来,都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我的脊椎。甜蜜?不,那点最初的眩晕和虚荣早已被巨大的不安吞噬。剩下的,是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和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在多少双眼睛后面看着我?
我试图屏蔽,拉黑号码。但很快,新的陌生号码又会发来信息,内容依旧精准,语气依旧平静,像在无声地嘲弄我的徒劳。
“拉黑没用,许星。”——在我拉黑上一个号码的十分钟后,新号码的信息如期而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酷。
那一刻,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盛夏的阳光白花花地晒在头顶,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那张温柔的网,终于露出了它冰冷的丝线,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林修的世界,远比我以为的更深、更暗。而我,已经一脚踏了进去,退路似乎正在身后寸寸断裂。
林修对我发出邀请,去他家“对台词”,语气平淡得像讨论天气。拒绝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隔着电话线传递过来的、那种无形的压力碾碎了。那压力并不源于言语的威胁,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洞悉你所有弱点、掌控着你部分未来的绝对力量。他提到那个凭空为我创造的角色,轻描淡写,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住了我的软肋。
我去了。
4
车子驶入一片被高大乔木严密守护的别墅区,空气都仿佛过滤过,带着冷冽的草木气息。他的家,或者说他的堡垒,空旷、冰冷、纤尘不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庭院,绿意盎然,却毫无生气。昂贵的艺术品和家具陈列其间,更像是博物馆的展品,而非供人生活的居所。空气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冷冽的木质香氛,浓得几乎让人窒息。这里没有“家”的烟火气,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秩序感和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林修穿着宽松的米白色家居服,靠在巨大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他示意我坐下,递过来一杯温水。杯子是冰凉的骨瓷,触手生寒。
“剧本看了?”他问,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嗯…看了一点。”我喉咙发干,握着冰冷的杯子,试图汲取一丝暖意。
“不急。”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望着外面那片寂静的绿。“先随便聊聊。上次在学校,看到你话剧社的海报了,排得挺辛苦?”
他聊起话剧社,聊起我那个背景板角色,甚至提到我某次彩排练台词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的语气随意自然,像是在关心一个亲近的后辈。可那些细节……那些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可能知道的细节……像细密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我的皮肤。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我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我…我去下洗手间。”我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我需要一个空间,哪怕只有几分钟,来驱散这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冰冷和恐惧。
他微微侧身,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平静,像一潭望不见底的寒水。“走廊尽头左转。”他指了个方向。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客厅,脚步虚浮地走向走廊尽头。走廊两侧挂着一些抽象画,扭曲的线条和浓重的色彩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压抑。尽头那扇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不是洗手间。
那是一间书房,或者说,更像一个私人放映室。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屏幕是黑的。但吸引我全部目光的,是屏幕两侧的墙壁。
不,是整个房间的墙壁。
从天花板到地板,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大的、小的、打印的、似乎是从视频里截取的模糊画面……成千上万张。
全是我的照片。
我在食堂咬着筷子发呆;我在图书馆角落的座位上打瞌睡,阳光在睫毛上跳跃;我在篮球场边给沈涛递水,笑得没心没肺;我在宿舍阳台上晾衣服,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我走在林荫道上,低着头踢一颗小石子;甚至……是我在话剧社彩排时,僵硬地扮演那棵“树”的侧影……
每一张,每一个瞬间,都被清晰地捕捉、定格、放大,然后被精心地、近乎虔诚地贴满了整个房间。像一个狂热的信徒为自己崇拜的神祇建造的圣殿。只是这圣殿,供奉的是我毫无防备的日常,暴露在无数双我从未察觉的眼睛之下。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上来。
5
“好看吗?”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我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林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里,斜倚着对面的门框。他双手插在家居服的口袋里,姿态闲适,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温柔的浅笑。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深深的阴影,让那笑容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诡异。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片场初见时那点模糊的探究,也不再是剧场里带着审视的专注。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掌控,像猎人终于欣赏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中,那只惊恐万分的猎物。
“怕了?”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的笑意加深了,眼底却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他朝我走近一步,动作优雅得像在T台上漫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那冷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变得浓烈而具有侵略性。
他伸出手,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抚摸我的脖颈,而是精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带着薄茧,像冰冷的铁钳,瞬间锁死了我试图挣脱的动作。那力道极大,捏得我腕骨生疼。
“这才哪到哪。”他俯视着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愉悦的喟叹,像在欣赏我因恐惧而苍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我的星星。”
那亲昵的称呼,此刻听来,却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
手腕上的剧痛和那声“我的星星”,像冰锥狠狠凿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他指腹的薄茧紧贴着我的脉搏,每一次心脏的狂跳都清晰地传递到他手上,成为他愉悦的佐证。那张贴满我照片的墙壁在余光中扭曲、膨胀,像一个无声狞笑的深渊巨口。
我猛地抽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濒死动物般的绝望挣扎。他的钳制像精钢浇筑的镣铐,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我的反抗而收得更紧,腕骨几乎要被捏碎。
“放开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疯了!”
他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终于消失了,眼底的冰层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令人胆寒的浓黑欲望。他猛地将我往前一拽,我失去平衡,重重撞进他怀里。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一种强烈的、极具压迫感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淹没。
“疯?”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额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偏执的狠戾,“是,我疯了。从看到你坐在那片树荫下,像一束没被污染的光开始,我就疯了!”他的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眼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许星?嗯?”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我的下唇,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那双曾在大银幕上演绎过无数深情与悲悯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看着那些墙,”他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声音是淬了冰的毒,“记住它们。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都在我的眼睛里。从你走进我视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属于这里了。”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像海啸般将我吞没。我用力闭上眼,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不能哭。在这个疯子面前,眼泪只会是助燃剂。
他盯着我强忍泪水的模样,眼底的疯狂似乎平息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黏稠的痴迷。扣住我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些,转为一种近乎病态的、轻柔的摩挲。
“乖一点,星星。”他的声音放软了,却带着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惑,“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最好的,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好。那双鞋?那不过是个开始。那个角色?只要你想要,整个剧本都可以为你改写。”
他描绘着旁人梦寐以求的星光大道,在我听来却是一条通往黄金囚笼的单行道。留在他身边?像一只被豢养在玻璃展柜里的蝴蝶,所有展翅的欲望都被他病态的目光钉死在墙上?
我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只有他低沉的、带着一丝愉悦的轻笑,像附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仓皇逃离的背影。
“你会回来的,星星。”
“你只能是我的。”
那冰冷的宣告,如同魔咒,烙印在灵魂深处。
6
我逃出了那座华丽的囚笼,却逃不出林修布下的天罗地网。他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陌生号码的信息依旧精准地抵达,提醒我吃饭、加衣、早点休息,内容温和,却字字句句都像是无声的嘲讽和监视。偶尔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我会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黏在背上,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缓缓驶过,车窗漆黑,深不见底。
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日夜啃噬着我。我躲着沈涛,躲着一切可能认识林修的人,手机调成静音,像个惊弓之鸟。话剧社的角色?那个用窥视和操控换来的“恩赐”?我毫不犹豫地退出了,甚至不敢去解释原因。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滑到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夜晚——金翎奖颁奖典礼。巨大的演播厅被水晶灯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星光熠熠。我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穿着沈涛帮我借来的、并不十分合身的西装,坐在观众席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缩在阴影里,祈祷自己彻底隐形。沈涛作为道具组实习生,厚着脸皮蹭到了两张票,硬是把我拖来“开开眼界”。
“你看!是林修!”沈涛激动地捅了捅我的胳膊,指向舞台侧翼。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聚光灯下,林修正被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身姿挺拔,如同古希腊神祇的雕像。他从容地接过话筒,发表着关于“艺术追求”和“角色理解”的感言,声音磁性沉稳,面容在强光下完美无瑕,是那个被无数人仰望、被镜头追逐的影帝林修。他侃侃而谈,目光偶尔扫过台下,带着影帝应有的、恰到好处的谦逊和疏离。没有人会想到,这完美的皮囊下,盘踞着怎样一个偏执疯狂的灵魂。
他怎么会没看见我?他一定看见了。他一定知道我就坐在这片阴影里,像一只被他用无形的线拴住的猎物。我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住身体本能的颤抖。沈涛还在旁边兴奋地小声嘀咕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耳朵里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冗长的颁奖环节终于进行到最高潮——年度最佳男主角。毫无悬念,当颁奖嘉宾念出“林修”的名字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聚光灯再次聚焦在他身上,他起身,微微欠身致意,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矜持而喜悦的笑容。他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中央,走向那座象征无上荣耀的金色奖杯。
主持人热情地将奖杯递给他,话筒也送到了他唇边。全场安静下来,准备聆听新晋影帝的获奖感言。
他接过了奖杯,沉甸甸的,折射着璀璨的光芒。他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奖杯冰凉的表面,然后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透了台下无数闪烁的镜头和仰视的面孔,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柱,直直地射向我所在的角落。
来了!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即将成为我公开处刑台的地方。可是晚了。
“今晚,除了感谢……”林修清冷的声音透过顶级的音响设备,清晰地回荡在演播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微微停顿,视线像钉子一样牢牢锁住我惊惶失措的脸,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近乎妖异的弧度。
“我还要带走一样,对我而言比这座奖杯更重要的…礼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不是走向舞台中央接受欢呼,而是以一种迅疾而优雅的姿态,径直朝着观众席——朝着我的方向——大步走来!
全场哗然!所有镜头瞬间调转方向,无数道惊愕、好奇、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随着他的步伐,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巨大的、刺眼的聚光灯紧追着他移动的身影,最终,毫不留情地将我和我周围一小片区域彻底暴露在亿万双眼睛之下!
我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丢在雪地里的兔子,暴露在强光下,无处遁形。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直,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被彻底抽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个穿着昂贵礼服、如同神祇降临般的男人,一步步走下舞台的台阶,穿过狭窄的观众席过道,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停在了我的座位前,阴影笼罩下来。演播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摄像机运作的微弱电流声和无数人屏住的呼吸声。他微微俯身,那张被亿万粉丝奉为神颜的脸庞在聚光灯下完美得毫无瑕疵,眼底却翻滚着只有我能看到的、令人胆寒的浓烈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
他朝我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无数次出现在杂志封面和广告大片里的手,此刻像索命的符咒。
“跟我走,星星。”
7
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温柔的、却不容反抗的命令。那声“星星”,像淬毒的蜜糖,在死寂的演播厅里激起一片无法抑制的倒抽冷气和窃窃私语。
我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沈涛在我旁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震惊地看着我,又看看林修。无数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皮肤上。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椅背上,退无可退。
就在我惊恐的注视下,林修唇角的笑意加深了,那笑意冰冷而偏执。他没有再去拉我的手腕,而是直接探手过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一把扣住了我的后颈!
那只手带着薄茧,力道极大,瞬间掌控了我整个头颅的动向,像捏住一只不听话的猫。冰凉的触感混合着绝对的力量压制,让我瞬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仰起脸,迎上他俯视的目光。
然后,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在无数闪烁得令人眩晕的镜头前,他低下头,以一种优雅而缓慢的姿态,将他温热的、带着一丝薄荷气息的唇,印在了我因恐惧而冰冷僵硬的手指上。
那不是一个轻吻。那是一个烙印。
滚烫的、带着占有欲和宣告意味的烙印。
时间仿佛凝固了。演播厅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和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噪音海洋。聚光灯的光柱炙热得像是要将我融化、蒸发。我的世界只剩下林修眼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他唇瓣落在我指尖那灼热而屈辱的触感。
他微微抬起头,唇离开我的手指,却依旧牢牢扣着我的后颈。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惊愕的脸,扫过那些闪烁的镜头,最终,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满足和疯狂,重新落回我惨白如纸的脸上。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彻整个死寂的空间,像冰冷的法槌敲下最终的判决:
“抓到你了,我的星星。”
“从今天起,你哪里都去不了。”
更新时间:2025-07-06 17: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