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温软的身体猛地从身后撞上来,一双纤细的手臂死死地环住了我的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九月的风带着一丝残夏的燥热,吹过学校后门这条僻静的小路,卷起几片枯叶。我讨厌人群,讨厌喧嚣,所以每天都选择这条路回家。这里一向只有我一个人。
但今天,这份独属于我的宁静,被一声娇软又急切的呼喊彻底撕碎。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像是某种花蜜的甜香,那香味强势地钻进我的鼻腔,搅乱了我一贯冷静的思绪。我拧起眉,试图挣开她的禁锢,声音比吹来的风还要冷上三分:“同学,你认错人了。”
我甚至没有回头看她是谁。不管是恶作剧还是真心认错,都和我无关。我的世界,不需要这种突如其来的、毫无逻辑的打扰。
然而,身后的人却抱得更紧了,那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和急促的心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我没认错!路微时,我怎么可能认错你!”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下一秒,她松开环着我的手,敏捷地绕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了她的脸。
是廖雪昕。
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家境优渥,长相明艳,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一个和我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认识她,仅仅是因为她太过出名,而她,按理说,不应该认识我这种只懂刷题和竞赛的“书呆子”。
此刻,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骄傲笑意的漂亮眼睛里,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正直勾勾地,甚至可以说是贪婪地盯着我。
“路微时,你看着我,”她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老公。”
周围已经有零星路过的同学停下了脚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八卦。我的眉头拧得更紧,不耐烦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你有病就去治。”我绕开她,想走。
“你脖子左侧锁骨下的那道疤痕!”她急切地喊道,声音提高了几分,成功地让我再次停下了脚步,“是你七岁那年,为了够到书架顶上的故事书,从梯子上摔下来,被一颗钉子划伤的!长三厘米,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对不对?!”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道疤痕确实存在,位置、成因,她说的分毫不差。这件事,除了我父母,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我不喜欢暴露自己的任何弱点和过去。
我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她:“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警惕和一丝颤抖。
廖雪昕看到我的反应,眼里的水光更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带着一丝“我就知道”的欣慰。她上前一步,无视我冰冷的眼神,抬起手,似乎想触摸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继续说道:“还有……还有下面……你右边大腿内侧,有一颗褐色的、小小的痣……”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周围偷听的同学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而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那颗痣的位置,极其私密。除了我自己,连我父母都未必记得。那是我身体上最隐秘的标记,是一个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
可现在,这个秘密,被全校最耀眼的校花,用一种近乎宣告主权的姿态,当着别人的面,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我未来……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廖雪昕的眼神灼灼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有爱恋,有思念,有痛苦,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将我整个人都刻进她的骨子里。
她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扣住我的校服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容我有丝毫挣脱。
“路微时,”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楔进我的脑海里,“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我叫廖雪昕。我从十年后回来,就是为了找你。”
第二部分
“神经病。”
这是我大脑从一片空白中恢复运转后,对她吐出的三个字。
我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那些探究、鄙夷、羡慕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烦躁。
我不再理会她,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身后,廖雪昕没有再追上来,但我能感觉到,她那道滚烫的视线,像烙铁一样印在我的背上,直到我拐过街角。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进房间,反锁上门。
那句“你右边大腿内侧,有一颗褐色的痣”反复在我脑海里回响,像一道魔咒。
我烦躁地扯开校服裤子,低头看去。在那个私密的位置,那颗小小的褐色痣安然地待在那里,嘲笑着我刚才的故作镇定。
这不可能。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信息被泄露了。被谁?怎么泄露的?是有人偷拍?还是通过什么高科技手段?可这说不通。谁会无聊到去探究我身体的秘密,然后告诉廖雪昕,让她来上演这么一出荒唐的闹剧?目的是什么?羞辱我?
我,路微时,一个在学校里除了成绩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有什么值得她或者她背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
我冷静地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但每一种都被我一一否决。逻辑链条在这里断裂了。最不可能的那个解释——她真的来自未来——反而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走进教室,迎接我的是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我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靠窗,向来是个被遗忘的角落。但今天,我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聚光灯下。
我刚放下书包,一个身影就带着一阵香风,坐到了我旁边的空位上。
那个位置,原本的主人上周刚转学。
“老公,早上好。”廖雪昕笑靥如花,仿佛昨天那个在路边眼眶泛红的人不是她。她将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放到我的桌上,“我猜你没吃早饭,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咸豆浆和肉包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吃肉包,也不喝咸豆浆。”
这是实话,我早餐只喝纯牛奶,吃全麦面包。
廖雪-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打开豆浆:“啊,对哦,我忘了,这是十年后的你才喜欢的口味。没关系,你以后会喜欢的。那我先帮你吃了,不能浪费。”
她旁若无人地吃起了早餐,引得前排后座的同学频频回头,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天啊,廖雪昕真的在追路微时啊?”
“什么追啊,你没听说吗?昨天在后校门,廖雪昕说路微时是她老公,还说……还说了他身上很私密的特征……”
“真的假的?太劲爆了吧!路微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啊……”
我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
“离我远点。”我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廖雪昕咬着吸管,偏过头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远,我们以后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现在只是隔了一张桌子,我已经觉得很远了。”
她的话大胆又直白,让我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第一节课是物理。我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板上,试图用复杂的公式和定律来驱散脑中的混乱。但身旁那道灼热的视线,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她的存在。
一整天,她就像个挂件一样粘着我。
我去小卖部买水,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在我拿出钱包前,已经将一瓶我常喝的饮料递了过来。
午休我去天台想清静一下,刚推开门,就看到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看到我,眼睛一亮:“老公,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下午放学,我故意提前收拾好书包,从前门冲出教学楼,汇入拥挤的人流。我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她。
然而,在我匆匆赶往公交站的路上,廖雪昕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别走那么快!”她喘着气,脸颊绯红,“今天你不能坐公交车!回家路上,你会因为避让一辆突然冲出来的电瓶车而滑倒,右脚会扭伤,要疼一个星期呢!”
我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廖雪昕,你的闹剧该结束了。”我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走向正在进站的公交车。所谓的预言,不过是她想继续纠缠我的借口。
我偏不信。
我刚准备踏上公交车的台阶,只见一辆外卖电瓶车为了抢时间,从人行道上高速冲了过来,一个急刹,车身一歪,车上的人和外卖箱重重地摔在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而他摔倒的位置,正是我准备上前的位置。如果我再早一秒走过去,或者说,如果我没有听廖雪昕的话停下脚步,被撞倒的,或者为了避让而滑倒的,很可能就是我。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瞬间冲上公交车,车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我看着窗外那个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的廖雪昕,她的目光穿透车窗,与我对上。
那眼神里,没有“我说对了吧”的得意,只有浓浓的后怕和担忧。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次是巧合。
那两次呢?
第三部分
我开始无法再用单纯的“恶作剧”或“巧合”来解释廖雪昕的行为。
但理智依然占据着上风。或许,她只是观察力敏锐,提前看到了那辆失控的电瓶车?对,一定是这样。
我这样告诉自己,试图为我那套坚不可摧的逻辑世界观打上补丁。
然而,这个补丁很快就被撕得粉碎。
周二下午,廖雪昕又一次堵在了我的座位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老公,明天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但王老师家里会出点急事,他会临时请假,所以原本的物理随堂考也会推迟,变成一节自习课。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怎么样?我知道有几本新到的科幻杂志,你肯定喜欢。”
我瞥了她一眼,冷漠地拒绝:“我没兴趣。”
“别嘛,”她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姿势,“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我说过,离我远点。”
我的拒绝没有让她气馁,她只是有些失落地坐回位置,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你不去,那我就在教室里一直看着你好了。”
第二天,周三,一切如常。
我看着物理老师王老师精神饱满地走进教室,开始讲解上一堂课的习题,心里对廖雪昕的“预言”嗤之以鼻。看,又失算了。什么来自未来,不过是漏洞百出的谎言。
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他们大概都在等着看廖雪昕的笑话。
然而,就在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王老师准备宣布开始随堂考试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王老师皱着眉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瞬间变了。
“什么?在哪个医院?好,我马上过来!”
他匆匆挂了电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他对着我们说:“同学们,老师家里出了点急事,必须马上去一趟医院。今天的考试取消,推迟到下周,这节课大家先自习。”
说完,他抓起讲台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齐刷刷地转向了廖雪昕,以及她旁边的我。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而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如果说上一次是巧合,这一次呢?她怎么可能提前一天,就精准地知道王老师家里会出急事?甚至连考试推迟都一字不差?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逻辑和概率的范畴。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廖雪昕。
她没有看周围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仿佛一切本该如此。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震惊,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现在,你信了吗?”
我没有回答。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处理这件反常识、反逻辑、反我过去十几年认知的事情。
放学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廖雪昕也安静地陪着我,没有说话。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的。”她答道,语气温柔。
“为什么是我?”我不解。在我的认知里,我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因为你是我老公啊。”她答得理所当然,随即又补充道,“未来的你,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全世界最耀眼的星星。而我,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爱慕,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举世公认的事实。
我沉默了。厉害?耀眼的星星?这和我现在这个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书呆子”形象,相去甚远。
“我不信。”我嘴上依然在抗拒,但心里那堵坚硬的墙,已经裂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
廖雪昕似乎看穿了我的口是心非,她忽然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路微时,我知道你很难相信。那你听着,我再说一件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
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让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你五岁那年,曾经掉进过乡下老家院子里的一口枯井里。”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在井下待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你爷爷发现。那口井,深三米,井壁上长满了青苔,你就是因为想去抓一只趴在井口的绿色螳螂,才失足掉下去的。”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你每到阴雨天,就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你不停地往下掉,掉进一个更深、更黑、更冷的井里,永远没有尽头。这个秘密,你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对不对?”
第四部分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枯井。螳螂。三米深。阴雨天的噩梦。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精准地扎进我内心最深处、最黑暗、最不为人知的角落。那是我童年最深刻的创伤,是我藏了十几年的梦魇。
这件事,我甚至没有告诉过我的父母。因为掉进井里这件事本身并不光彩,而随之而来的噩梦,更是我羞于启齿的懦弱。我那个五岁的、在黑暗中无助哭泣的小男孩,牢牢地锁在心底。
可现在,廖雪昕,一个我名义上的“同学”,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那把钥匙,打开了锁。
她不仅知道那段往事,甚至连触发噩梦的条件,梦境的内容,都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预言”能够解释的了。这是……读取记忆。不,比读取记忆更可怕。她像是亲身经历过我的过去,或者说,是未来的我,曾向她全盘托出过。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死死地瞪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这不是疑问,而是带着恐惧的质问。
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她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彻底击碎,然后又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
廖雪昕也站了起来,她看着我失态的样子,眼里的担忧和心疼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我说了,我是你的妻子。”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却被我再次避开。
“别碰我!”我低吼道,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
我的反应似乎刺痛了她。她眼眶一红,泪水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桌面上。
“路微时,你混蛋!”她带着哭腔骂道,“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你以为我想经历这些,被你当成疯子,被全校人指指点点吗?”
她的情绪突然爆发,吓了我一跳。
“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谈情说爱,不是为了享受什么甜蜜的校园恋爱!我回来,是为了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我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对!”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和悲痛,“未来的你,根本没有机会成为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因为你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就会死!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谋杀!”
“谋杀”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泪水纵横却又无比坚定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骗人的吧?谋杀?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无冤无仇,谁会想杀我?
“我不信……”我喃喃自语,这比“穿越”更让我难以接受。
“由不得你不信!”廖雪昕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路微时,你以为你现在很普通吗?你知不知道,你那颗所谓‘普通’的大脑,未来会做出多么伟大的发现?你的研究,将会在生物工程领域掀起一场革命,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而你的死,就是因为有人嫉妒你的天赋,想要窃取你的研究成果!”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而那个要杀你的人,不是什么陌生人,也不是什么商业对手。他就是你现在最信任的‘朋友’,每天和你一起讨论题目,一起参加竞赛,那个看起来正直、无害、阳光开朗的——”
“张明。”
当廖雪昕说出这个名字时,我感觉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张明。
我的同班同学,竞赛小组的搭档,唯一一个能在我冷漠的外壳下,和我聊上几句的人。他家境普通,但学习刻苦,性格开朗,总是笑呵呵的,在班里人缘很好。
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刷题到深夜,一起为了同一个竞赛目标而努力。他会在我解不出难题时,给我递上一瓶水,笑着说“别急,慢慢来”;他会在我因为不善交际而被孤立时,主动坐到我身边,和我讨论学术问题。
在我那个冰冷孤寂的世界里,张明是唯一一抹微弱的暖色。
而现在,廖雪昕告诉我,这抹暖色,未来会变成一把淬毒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心脏。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张明他……”我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
“没有什么不可能!”廖雪昕打断我,“路微时,你冷静下来,用你那颗天才的大脑好好想一想!张明是不是经常‘无意’中向你打听你的生活习惯?是不是总是在你面前‘称赞’你的天赋,让你放松警惕?他是不是总是在‘请教’你问题的时候,悄悄记下你的解题思路和核心想法?”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与张明交往的种种细节。
那些我曾以为是“友善”“欣赏”的行为,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含义。
我想起了之前,张明笑着问我周末有什么安排,我说会去市图书馆查一些资料。结果周日,他就“偶遇”了我,还“不小心”看到了我正在研究的、远超高中范畴的基因编辑课题。
我想起了竞赛小组里,我提出的一个创新性算法,张明在赞不绝口之后,第二天就提交了一份基于我算法优化后的、细节更完善的报告,赢得了老师的夸奖。当时我只觉得他学习能力强,却没深思他为何能在一夜之间就“优化”得如此完美。
还有……还有更多……
一桩桩,一件件,细思极恐。
我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如果廖雪昕说的是真的……那我过去所认为的“友谊”,不过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我在张明眼里,不是朋友,而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第五部分
在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平息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我重新坐了下来,身体因为后知后觉的恐惧而微微颤抖。我看着眼前这个为我从未来冒死而来的女孩,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里却满是坚定。
我那颗引以为傲的、习惯用逻辑和理性分析一切的大脑,第一次,完全采信了一件毫无逻辑依据的事情。
因为枯井的噩梦是真的,王老师的请假是真的,那场险之又险的“车祸”也是真的。那么,这场未来的“谋杀”,也必然是真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嫉妒。”廖雪昕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未来的你,在生物工程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那项成果足以让你名留青史,也足以带来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地位。而张明,他作为你的合作者,一直活在你的光环之下。他不甘心,他想把那份荣耀据为己有。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恶毒的方式——让你消失,然后,窃取你的一切。”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张明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原来在那张笑脸之下,隐藏着如此深不见底的恶意和贪婪。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看透人心。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我只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傻子,被人当成猎物而不自知。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夹杂着被背叛的屈辱,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我不是圣人。被人这样算计,甚至要夺走我的生命和未来,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回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我睁开眼,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
“是。”廖雪昕点头,“在我的那个时空,你的死被伪装成了一场实验室意外。所有人都信了,只有我不信。我花了三年时间,收集证据,才终于查清了真相。但一切都太晚了,张明已经利用你的成果,成了受人敬仰的科学巨擘。我斗不过他,我只能……从十年后回来。回到一切发生之前,阻止他。”
三年。
她说她花了三年。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我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爱和执念,支撑着她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秘密,孤独地调查了十年,最后甚至选择了穿越时空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而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看着她,这个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女孩,这个自称是我未来妻子的女孩。她为我而来,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孤勇。
那么,我路微时,又岂能让她一个人战斗?
“不。”我摇了摇头。
廖雪昕愣住了:“什么?”
“我们不能只是被动地‘阻止’。”我站起身,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缓缓踱步,大脑在极度的愤怒和冷静中飞速运转。无数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重组、排列。
“既然他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一场大的。”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是想窃取我的成果吗?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廖雪昕不解地看着我。
我走到她面前,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我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她却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浑身一颤,呆呆地看着我。
“廖雪昕,”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你‘痴情校花’的角色,尽情地粘着我,爱慕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真的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啊?”她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这是我们的掩护。”我解释道,“张明生性多疑,如果我们突然开始疏远他,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我们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用‘恋爱脑’来麻痹他,让他以为我沉溺于儿女私情,疏于防范。”
“然后呢?”她追问。
“然后,”我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你拥有未来的信息,我拥有他渴望的大脑。我们联手,将计就计,给他设一个局。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局。”
我不想再等到未来,被动地等待那场“意外”的降临。
既然我的“妻子”已经把剧本送到了我的手上,那我们为什么不提前改写结局,让那个所谓的猎人,尝尝掉进陷阱的滋味?
我要让张明知道,他想窃取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科研成果,而是能将他彻底吞噬、烧成灰烬的地狱业火!
第六部分
第二天,整个十七中都见证了奇迹。
那个一向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路微时,居然……接受了校花廖雪昕的追求?
当廖雪昕像往常一样,端着一份精心准备的早餐坐在我身边时,我没有再冷语相向。而是在全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平静地接了过来,并且说了一声:“谢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足以在班级里掀起一场八级地震。
廖雪昕自己也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仿佛能融化整个冬天的冰雪。
“不……不客气!”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耳朵尖都红了。
我能感觉到,一道阴郁的目光从教室的另一角投来,稍纵即逝。是张明。
我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破天荒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比我常吃的全麦面包要好。
我们的“恋爱”就这样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开始了。
廖雪昕的演技堪称影后级别。她将一个陷入热恋的、有点“恋爱脑”的娇俏女孩扮演得淋漓尽致。她会给我送水,给我占座,下课时会叽叽喳喳地跟我讲一些女生之间的小八卦,放学后会挽着我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拉我去吃各种小吃。
而我,则扮演一个被热情融化的冰山。话依然不多,但不再拒绝她的靠近。偶尔,我还会回应她几句,甚至在她被街边的小狗吓到时,会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
这些细微的改变,在旁人看来,是爱情的魔力。但在张明眼中,这应该是“路微时也不过如此,被个漂亮女生一追就昏了头”的最好证明。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接近我。
“微时,最近看你和廖雪昕……感情不错啊。”一次午休,他笑着坐到我旁边,语气轻松地像是在闲聊。
“还行。”我淡淡地回应。
“唉,真羡慕你。不像我,还得为了下个月的市科技创新大赛焦头烂额。”他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你这次准备的什么项目?我这边一点头绪都没有,能不能给我点灵感?”
来了。
我心中冷笑,鱼儿开始试探性地咬钩了。
“没什么,就之前研究的那个基因算法,稍微做了点延伸。”我轻描淡写地回答,故意将旁边一本写满了草稿的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
张明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哇,那个算法已经很厉害了,还能延伸?不愧是你啊。”他嘴上恭维着,眼神却贪婪地瞟向我的笔记本。
“瞎琢磨的,还不成熟。”我合上笔记本,放进书包,“对了,雪昕约我下午去逛街,我先走了。”
我故意提起廖雪昕,营造出一种我“重色轻友”、心思已经不在学术上的假象。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张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势在必得。
回到家,我立刻将今天的对话转述给了廖雪昕。我们现在每天都会通过加密的聊天软件复盘当天的“剧情进展”。
“他上钩了。”廖雪昕的回复很快传来,“和我记忆里的时间线吻合。他会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想尽办法弄到你那个笔记本里的‘核心代码’。”
“笔记本里什么都没有。”我回复道,“真正的核心部分,全在我脑子里。笔记本上那些,是我故意写下的、带有一处致命逻辑漏洞的伪代码。”
这个漏洞非常隐蔽,在前期运行时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能得出看似完美的结果。但只要数据量达到某个临界点,整个算法模型就会瞬间崩溃,并且会留下无法清除的、指向特定操作路径的错误日志。
而那个临界点,就是市科技大赛最终答辩的现场。
“老公,你太坏了。”廖雪昕发来一个带着笑脸的表情。
“对待猎物,不需要仁慈。”我冷冷地回复。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现了一个我们始料未及的意外。
周五下午,廖雪昕没有像往常一样等我放学。我给她发信息,她没有回。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心头。
我冲出校门,疯狂地寻找她的身影。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粗嘎的声音:“路微时是吧?你女人在我们手上。想让她没事,就一个人到城西的废弃化工厂来。记住,不准报警,否则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绑架?
不,这不是未来的剧本里有的情节!张明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伤害过廖雪昕!
是谁?到底是谁?!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但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我必须去救她!
我来不及多想,冲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地址。
城西的废弃化工厂,我知道那个地方,偏僻,荒凉,是城市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我的心也像被架在火上烤。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况。
对方指名道姓地找我,目标是我。抓走廖雪昕,只是为了引我出来。张明?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能组织一场绑架?还是说,他背后还有别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是廖雪昕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我的反击,让敌人改变了策略,提前动手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危险,全都是因我而起!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自责和狂怒的情绪几乎要将我吞噬。
廖雪昕……你千万不能有事!
第七部分
出租车在化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外停下。我扔下几张钞票,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厂区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和铁锈混合的味道,高大的废弃厂房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我来了!你们人在哪里?”我朝着空旷的厂区大吼。
我的声音在建筑间回荡,激起一片扑棱棱的鸟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心急如焚,开始一间间厂房地搜寻。就在我推开第三间仓库沉重的大门时,里面的景象让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仓库中央,廖雪昕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嘴上贴着黑色的胶带,正拼命地挣扎着,看到我,她眼里的惊恐瞬间被绝望所取代,她疯狂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在警告我什么。
而在她身边,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满脸横肉、手持钢管的陌生男人,正是他刚才给我打的电话。
而另一个……
是张明。
他不再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扭曲而阴冷的笑容。
“路微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张明拍了拍手,慢悠悠地说道,“我以为你至少会报警,或者带几个人来。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就送上门了。”
“张明!真的是你!”我死死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疯了吗?绑架是犯法的!”
“犯法?”张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犯法又算得了什么?等你死了,她疯了,谁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证实了我最坏的猜想。
“你想要什么?”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恐惧,冷声问道。
“很简单。”张明朝我伸出手,“把你那个笔记本,还有你脑子里所有关于那个基因算法的一切,都交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如果我不给呢?”
“不给?”张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他走到廖雪昕身边,一把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带。
“呜……路微时!你快走!这是个陷阱!别管我!”廖雪昕一获得自由,就声嘶力竭地对我喊道。
张明却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某种浑浊的液体。
“我调查过了,你这位娇滴滴的‘未来老婆’,家世显赫,是廖氏集团的千金。你说,如果我给她注射一支高纯度的……毒品,她这辈子是不是就毁了?”张明用一种恶魔般的语气,在我耳边低语,“到时候,你死了,她成了个人尽可夫的瘾君子,你觉得,这个结局怎么样?”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
我死死地盯着那支注射器,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无耻!卑劣!
我没想到,张明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地步!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毁掉廖雪昕的一生!
“你别碰她!”我怒吼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变形,“你冲我来!”
“很好。”张明满意地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那就跪下。”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面。
“跪下,把笔记本交给我,然后把所有核心公式都背出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东西推进她的血管里。”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扭曲的脸,又看了看椅子上泪流满面、拼命摇头的廖雪昕,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淬毒的手狠狠捏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屈辱,愤怒,无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怎么能跪?我怎么能向这个背叛我、要毁掉我一切的杂碎下跪?
可是,廖雪昕……她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我才陷入险境。如果她真的因为我而被毁掉……我将永世不得安宁!
我的膝盖,在剧烈的挣扎中,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就在我的膝盖即将触碰到满是灰尘的地面时,廖雪昕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动手!”
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异变陡生!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仓库侧面的一个窗户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一道矫健的身影闪电般地冲了进来,直扑那个持着钢管的壮汉!
与此同时,一直被绑在椅子上的廖雪昕,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利用倒地的冲击力,将身体转向张明,然后用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从后腰处抽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小巧的、闪着银光的电击棒!
她在摔倒的瞬间,将电击棒狠狠地戳在了张明的大腿上!
“滋啦——”
蓝色的电弧爆开,伴随着张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手中的注射器也掉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彻底惊呆了。
而那个破窗而入的身影,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个壮汉打倒在地。他反剪着壮汉的双手,抬起头来,朝我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是……物理老师,王老师?!
“路同学,抱歉,来晚了。”王老师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额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还愣着干什么?!”摔在地上的廖雪昕冲我大喊,“报警啊!”
第八部分
我如梦初醒,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同志,这里是城西废弃化工厂,有人绑架,还有人持械……”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
张明还在地上抽搐,嘴里吐着白沫。那个壮汉被王老师死死地制住,动弹不得。而廖雪昕,已经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利落地解开手上的绳索——那绳子,竟是一个活结。
我跑到她身边,急切地检查着她的身体:“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王老师,脑子里依然是一团浆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拉着廖雪昕,迅速后退到仓库门口的安全位置,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真以为我会那么蠢?”她白了我一眼,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一直在防备着他。我拜托我爸,找了两个退役特种兵在暗中保护我。今天下午他找人堵我的时候,保护我的人立刻就发现了。”
“那……王老师?”我看向正在用绳子捆绑壮汉的王老师。
“王老师是那两位保镖的战友。”廖雪昕解释道。
王老师捆好了人,走到我们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路同学,廖同学,实在抱歉。本来我们计划得更周全,想在他们动手前就控制住局面。没想到这个张明这么狡猾,临时改了计划,把廖同学绑了过来,差点就……还好,还好廖同学机智,身上带了防身的东西。”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所以为的“孤身赴险”,其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被精心安排的“请君入瓮”。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陷阱,只有我这个“主角”,被蒙在鼓里,真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肝胆欲裂。
“你……你们……”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生气他们瞒着我,还是该感谢他们救了我。
“不告诉你,是怕你演技不好,被张明看穿。”廖雪昕撇了撇嘴,“你看你刚才那要跪不跪的样子,多逼真啊,张明都信了。”
我:“……”
我无法反驳。我的恐惧和屈辱,都是真的。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整个化工厂团团围住。
警察冲进仓库,看着眼前这副景象,也是吃了一惊。在王老师和廖雪昕的保镖的指证下,张明和他的同伙被悉数逮捕。
那支掉落在地的注射器,也被警方作为重要证物带走。后来经过化验,里面果然是高纯度的新型毒品,足以毁掉任何人的一生。
张明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在经过我身边时,他那双因为电击而失神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路微时……你……你们……”他咬牙切齿,似乎想说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张明,你输了。你不但输了现在,也输了未来。”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身边的廖雪昕。
这一次,不再是她主动。我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随之而来的轻颤。
“谢谢你。”我在她耳边,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从未来而来。
谢谢你,为我设下此局,保护我。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我和廖雪昕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惊心动魄,像一场离奇的噩梦。
“那个……科技大赛……”我打破了沉默,“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不是用不上了?”
“用得上,怎么用不上?”廖雪昕抬头看我,“张明虽然被抓了,但他窃取你创意的行为,必须公之于众!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心中一暖。
几天后,市科技创新大赛如期举行。
张明因为涉嫌绑架、故意伤害、非法持有毒品等多项重罪,被刑事拘留,自然无法参赛。
而我,在答辩环节,当着所有评委和参赛选手的面,提交了一份特殊的“证据”。
那是一段录音,和一份详细的数据日志。
录音里,是张明亲口承认,他一直以来都在“借鉴”我的思路,并且试图在赛前窃取我的核心算法。这段录音,是廖雪昕利用之前我们“恋爱”期间,张明放松警惕时,悄悄录下的。
而那份数据日志,则更加致命。它详细记录了某个IP地址,在过去一个月内,数次尝试攻击我的个人电脑防火墙,试图窃取文件的行为。而那个IP地址,经过警方技术部门的鉴定,正来源于张明家的电脑。
当所有证据链都呈现出来时,全场一片哗然。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阳光开朗、品学兼优的学霸张明,背地里竟然是如此一个工于心计、手段卑劣的窃贼。
这件事,最终以张明被学校开除,其家族因他盗窃科研成果、恶意陷害的罪行被公之于众,名誉扫地,生意也一落千丈,彻底身败名裂而告终。
他妄图窃取的未来,最终变成了一场将他彻底埋葬的雪崩。
我们,成功地,以一种最酣畅淋漓的方式,打败了那个被扭曲的命运。
第九部分
张明的事件,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息。
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应该说,是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我从未体验过的平静。
我依然是那个喜欢独来独往、不善交际的路微时。但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身影。
廖雪昕依然会每天给我带早餐,但不再是十年后我才喜欢的口味,而是换成了我现在喜欢的纯牛奶和全麦面包。
她依然会挽着我的胳膊,拉我去逛街,看电影。而我,也从最初的僵硬,变得渐渐习惯,甚至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们成了学校里人人艳羡的“神仙情侣”。
没有人知道,这份看似甜蜜的恋情背后,承载着跨越时空的生死羁绊。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我们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各自看着书。
我看的,依然是那些枯燥的专业书籍。而她,看的却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
“你在看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她抬起头,对我神秘一笑:“在看看,这个被我们改变了的世界,和我记忆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我的心,微微一动。
“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有很多。”她合上书,认真地看着我,“比如,今年有一位天才少年,在市科技大赛上崭露头角,他提出的‘自适应基因链算法’,为未来的生物工程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骄傲和欣喜。
“而在我原来的世界里,这本书记载的,是另一位‘天才’,用一项有缺陷的成果,骗取了荣誉,并开启了他罪恶的一生。”
我沉默了。
我们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命运,更是那段本该被窃取的历史。
“那……你呢?”我看着她,问出了那个我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你的未来,会怎么样?你还能……回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廖雪昕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怅然,“我来到这里,就像是单程票。也许,当这个时空的我,顺利地长大,考上大学,认识你,然后爱上你……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幽灵’,就会消失了吧。”
我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消失。
这个词,让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就这么突然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会变成什么样。
是变回那个冷漠孤僻的路微时?还是……会比那更糟糕?
我不敢想。
“我不会让你消失。”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都感到了疼痛。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发誓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廖雪昕,你听着。不管你是来自未来,还是什么幽灵,你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消失,绝对不会。”
廖雪昕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眶慢慢红了,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还要温暖。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老公。”
第十部分
高中毕业,我们毫无悬念地考入了同一所顶尖大学的生命科学学院。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更加自由,也更加繁忙。我加入了学校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里面。而廖雪昕,也选择了和我相同的专业,她不再像高中时那样粘着我,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中。
她很聪明,那颗被“恋爱脑”外表所掩盖的大脑,拥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和预见性。她总能在我研究陷入瓶颈时,看似无意地提出一两句关键性的建议,让我茅塞顿开。
我们是恋人,更是最默契的战友。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的那项“自适应基因链算法”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成果发表在了国际顶级的学术期刊上,引起了整个行业的震动。
我一夜成名。
生日晚宴上,我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来自各方的赞誉和祝贺。我看着台下,那个正微笑着望着我的女孩,她的眼中,依然是我熟悉的、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当年所说的“全世界最耀眼的星星”是什么意思。
晚宴结束后,我拒绝了所有的应酬,牵着她的手,逃离了喧嚣的人群。
我们漫步在深夜的校园里,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成功了。”我轻声说,“我没有在二十岁生日这天死去。”
“嗯。”廖雪昕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我们改变了命运。”
我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廖雪昕。”
“嗯?”
“嫁给我。”
我没有准备戒指,也没有准备鲜花。只有这三个字,和我一颗再也无法掩饰的、滚烫的心。
她愣住了,漂亮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水汽。
“你……你这是求婚吗?”她带着哭腔,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一点都不浪漫。”
“我不需要浪漫。”我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我只需要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用一个滚烫的吻,给了我最肯定的答案。
我们毕业后就结了婚,我成立了自己的研究中心,继续深耕我的领域。而她,则成了我最得力的副手和最坚实的后盾。
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穿越”和“消失”的话题,仿佛那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直到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
那天晚上,她靠在我的怀里,忽然轻声问我:“路微时,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找到你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我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当然记得。你说,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嗯。”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其实,我当时骗了你一件事。”
“哦?”
“我不是从十年后回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只听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是从你死后的第十年,回来的。”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她拦住的、清冷的放学路上。我终于明白了,她眼中那复杂的、包含了爱恋、思念、痛苦和决绝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那是跨越了生死的距离,耗尽了十年的光阴,才换来的一次重逢。
我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我们会有最好的未来。
因为,你就是我的未来。
更新时间:2025-07-06 17:1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