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觉回到贾府鼎盛
林如烟是在一阵闷热与腐甜的香气中醒来的。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又被下药了。前世太多次了,茶水、帕子、胭脂,样样都藏刀。
她猛地坐起身,额前青丝凌乱,眸子却冷得像冰渣子。可眼前的景象,瞬间将她从仇火中抽离出来。
这是……荣禧堂?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上洁白细嫩的指尖,没有前世粗砺疤痕。身上是旧式的翠色裙裳,衣摆上绣着一只只翻飞的小蝶。
她愣了三息。
然后猛地起身扑到铜镜前,镜中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眉如远山,眼如秋水,正是她少女时最得老太太欢心那几年“呵。”林如烟冷笑一声,脸上的迷茫彻底褪去。
她重生了。
回到了荣国府鼎盛之时。
贾母还未卧床,王熙凤正风光无限,林黛玉尚未正式入府,而她……林如烟,还未被送去替嫁给那疯癫的宁国公子做填房。
“这次,谁也别想骑我头上拉屎。”
林如烟拉过衣带利索系好,掀帘就走出去,迎面差点撞上个丫鬟。
那丫鬟显然吓了一跳,手中茶盏都打颤:“林二小姐,您、您起得可真早……”
“我渴。”林如烟一把夺过茶盏,咕嘟咕嘟灌下。
她需要冷静。
思路很快就清晰起来——如今大约是贾母请她小住之时,贾家人都在“观察”她这林家庶女的姿态,王夫人温婉中藏警惕,王熙凤笑里藏刀,连丫鬟都能给她一脸眼色。
前世她懦弱乖巧,步步忍让,结果被安排“替嫁”,嫁去宁府那疯子床上,一夜之间疯疯癫癫、声名尽毁。
再醒来已是婚后三年,被休弃后卖入青楼,最后在冬夜中死在一锅冷粥边。
她低头看着自己细嫩的手指,指甲边还残留一丝玫瑰膏香。
不行,得先立住脚。
林如烟思忖间,院门“吱呀”一响,进来一个人。
她不由抬眸那人身形高大,面貌英俊,五官轮廓张扬,穿着紫色大氅,内里是月白色常服,懒洋洋靠着门框,眉眼一挑:“哟,小表妹今儿气色不错嘛,换了张脸似的。”
林如烟神情一凛:贾璟。
搅屎棍本棍来了。
此人是贾赦庶子,不学无术、轻薄好色,是整个荣国府出了名的“贾家毒瘤”。前世林如烟对他避之不及,结果却被他几次“英雄救美”,再后来他突然失踪,而她就被“替嫁”了。
如今重生回来,这男人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林如烟眼珠一转,露出温柔得滴水的笑:“璟表哥早。”
贾璟轻佻一笑:“怎么今儿这么温柔?不对劲儿啊。昨儿你还对我冷冰冰呢。”
林如烟走过去,低头替他理了理衣襟:“昨儿小表妹眼拙,今儿想明白了,璟表哥你,满京城最俊俏、最会疼人了。”
她说完这句自己都差点想呕。
可贾璟听完却怔了怔。
他忽然正了脸色,眉峰微挑:“你不是在套我话吧?”
“自然不是。”林如烟笑意盈盈,“璟表哥若不信,可以试试我真心。”
她脚尖一点,居然就贴了上去,鼻尖都快蹭到他胸口了。
贾璟:“……”
他从小调戏别人无数,这回居然被反调戏了。
林如烟笑得纯良:“璟表哥也不小了,听说……今年要议亲了?”
贾璟心下一紧,这事王夫人昨儿刚和他说起,还想把他跟薛宝钗凑一对。他冷笑一声:“议什么亲,那种世家千金我最腻歪,还是表妹你这样的好看又解风情。”
“啧。”林如烟忽地退后一步,脸色一变,淡淡道:“那你当我是风月场的姑娘了?”
贾璟:“……”
“贾璟。”她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外头干的那些勾当。再敢胡言一句,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她瞬间从温柔小白花变成嘴巴带刀的疯批姐姐,贾璟都愣住了。
“你……你换了个魂?”
“你管我。”林如烟哼了一声,“少来撩我,贾璟,你那点风流肠子,前世我替你收了,今生不接。”
说罢转身就走,只留下贾璟愣在原地,一脸疑惑又兴奋。
“哈。”他低声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好家伙,这才是真有趣。”
而此刻,荣禧堂中,王夫人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问:
“那个林二小姐,今日醒来,言行如何?”
丫鬟低头回道:“怪得很,笑容甜得像蜜,嘴巴却像刀,还吓跑了璟少爷。”
王夫人手中茶盏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林如烟……要好好看着了。”
而林如烟此刻坐在自己院中,唇边带笑。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游戏,开始。”
2 王熙凤被她反将一军
荣国府的早饭是按仪制轮着来的。
贾母喜欢热闹,府里女眷多,每日饭桌上都得来一番“才情展示”。什么“玉姐姐今日念诗啦”、“凤姐昨夜烧香梦见佛光啦”、“宝姑娘绣了条金鱼啦”……
——场场像开宫斗发布会。
林如烟穿着一袭素白薄绫裙,懒洋洋站在门口,抬眼望着西廊的走道,只见王熙凤挽着金镶玉的步摇,笑得春光灿烂地走过来。
凤姐今日显然打算“展示权威”。
她刚上座,就笑眯眯地对贾母道:“老太太,前儿那块‘福寿绵长’的锦帕,是二弟妹送来的,说是林家那边带来的新花样,不知可合老太太眼缘?”
贾母正喝茶,闻言一笑:“我那日看着是挺好。只是小孩子年纪小,怕是也不懂这些花样的出处。”
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这锦帕图样,凤眼杏口,倒像咱们府里哪位姑娘似的。我听厨房说,那帕子是林二小姐亲绣的?”
林如烟慢悠悠落座,托腮一笑:“凤姐姐不愧是管家之才,连厨房的碎嘴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句话,把凤姐探听消息的小心思拎到桌面上。
王熙凤脸色未变,笑容更盛:“我这人天生操心命罢了。你初来,咱们该多关照才是。”
“那就先谢过凤姐姐了。”林如烟盈盈一礼,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那锦帕不是我绣的。”
“哦?”王熙凤挑眉,“那是谁绣的?”
林如烟扫了她一眼,笑意如同春风乍起:“是前儿璟表哥送的,他说,是他梦中见仙女托梦,说此图可以增福消灾。于是便央我代送。”
全场一静。
贾母刚咽下粥,差点呛着。
王夫人抬眼看她一眼,神情复杂。
王熙凤则脸上的笑纹顿时僵住。
贾璟送帕子?还“梦中托仙”?还是林如烟代送的?
这不是公开往她脸上贴金,是贴炸药!
凤姐沉住气:“璟弟这孩子素来胡闹,哪儿会绣帕子?”
“是他临摹图样找人绣的。”林如烟似笑非笑,“不过那锦边是他亲手绣的。他说,‘凡事要有边界,才显珍贵’。”
她一字一句落地,宛如挑针扎肉,明明话里全是柔情诗意,可那字字都在挠凤姐的皮。
王熙凤的“璟弟”竟然拿这种骚话对一个庶出姑娘说?
不对劲!大大地不对劲!
凤姐眼神一冷,打算开撕。
可林如烟不等她说话,又微笑开口:
“凤姐姐可放心,我知府中规矩,从不会胡乱收人礼物。只是既然璟表哥托我送的,我也就送了。若有不妥,凤姐姐尽管处置我。”
让你想拿“锦帕”栽赃我? 那我就让你骑虎难下。
王熙凤简直想翻桌。她不过是想借帕子暗示林如烟“不守本分”,结果林如烟硬生生把贾璟拉出来顶锅。
凤姐再动她,就等于动贾璟的脸面。
贾母这会儿却笑了,干咳一声:“行啦,女儿家送帕子本也常事,璟儿那孩子调皮,谁知道他葫芦里装的啥药……你们小辈自己看着办,别来烦我老骨头。”
林如烟盈盈一笑:“是。”
王熙凤只能强压火气,含笑不语,内心已将贾璟这搅屎棍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饭后,林如烟刚走出厅堂,果然被王熙凤派人“请”去了后院。
——专属“训话处”。
王熙凤站在假山前,手执一柄绣花小扇,淡淡看着她:“林二小姐这番本事,我倒是小瞧了。”
林如烟不卑不亢地行礼:“凤姐姐夸奖了,我这人没别的,就是记性好,前世的委屈今生不想再受。”
王熙凤一愣。
“我进荣国府,不是来乖乖听命的。”林如烟笑得嫣然,“我是来玩的,顺便看看,谁先跳井。”
“你疯了?”王熙凤目光一沉。
“疯了。”林如烟眨眨眼,“不过疯得不挑人咬。凤姐姐若不惹我,我也懒得跟你斗。”
王熙凤盯了她良久,忽然笑了。
“你这性子,倒像年轻时的我。”
“那我可比凤姐姐命好。”林如烟转身就走,“你嫁了个贾琏,我未必。”
凤姐:“……”
她第一次在嘴仗上吃瘪,还被对方含沙射影地嘲了丈夫。
她甚至无话可回。
林如烟走出后院,一抬眼就见那厮贾璟懒洋洋靠在枯藤花架边,嘴角挂笑,似乎早就等在那儿。
“听说你今儿在厅上说我梦见仙女托梦?”
林如烟眼神没变,语气淡然:“是你自己说的啊,我记得你三岁时就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天不是你?”
“不是我。”贾璟一步一步靠近,直到鼻尖对着她的发髻,“可我喜欢你说是我。”
“喜欢个屁。”林如烟一把推开他,“再敢往我跟前凑,我就真送你去梦见仙女。”
贾璟哈哈大笑,转身离去,还故意回头喊:
“林如烟,我警告你——别拿我开玩笑,否则你真会喜欢上我!”
林如烟眼角一跳。
狗男人,明骚得一点廉耻都不要了。
但她知道,他现在对她还只是玩票。
真正的贾璟,要等到风雨来时,才会显出他是疯子里的疯王。
她揉了揉太阳穴:“得赶紧想办法搞钱……”
荣国府乱七八糟,但这盛世之中,总要有人赚到银子,再把人玩死。
她决定,下一步——搞事业。
3 贾璟:她疯起来真好看
贾璟觉得,林如烟疯起来的样子,比戏班子那头牌还带劲。
那日早饭她当众把“梦中托仙”这事甩他头上,他本该气个半死,可不知道为啥,他不仅没生气,反倒觉得浑身发痒,像被春天的猫爪子挠了一下。
“她真疯了啊。”贾璟托腮坐在假山上,咬着根狗尾草,“我好像喜欢她疯。”
丫鬟小蛮偷偷探头:“少爷,您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笑得那么色?”
“我这叫温柔。”贾璟笑眯眯,“对待疯女人,就得疯得更胜一筹。”
林如烟此刻,正在外院“审账”。
她靠在靠垫上,翻着一本三等丫鬟用的月例账册,眼神一页页往下扫,忽然冷笑一声。
“这叫‘开销’?”她将账簿往桌上一摔,“一个扫院子的婆子,月例四百文?她是扫地还是扫星星?”
负责内账的小管事汗如雨下:“二小姐息怒,这……这是凤姐儿定的例银,咱不敢改啊。”
“我来管这个院,就得按我来。”林如烟手指一点,“从今日起,凡我房下用钱,账簿全由我亲审,不许再走凤姐儿的总账。”
小管事脸都绿了:“小姐,这是越矩啊……”
“你若嫌命长,可以去跟王熙凤说我疯了。”
林如烟一笑,眼神却带刀,小管事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重生回来,钱是头等大事。
名声可以慢慢争,爱情可以后谈,但没钱——一切都得低头。
上一世她受够了“寄人篱下”的耻辱,这一世,她要把荣国府这烂账全烧了,另起炉灶。
“你去库房取些边角料的碎锦头巾来。”她吩咐道,“我亲手做几样‘诗帕子’,拿出去卖。”
“卖?谁买?”
“贾璟。”林如烟微笑,“他那副嘴脸,不用来卖钱太可惜了。”
午后,贾璟刚在自家院子里伸个懒腰,还没歪到美人怀里,就见小厮风风火火跑来:
“少爷,有人找您,送了十条诗帕子。”
“谁送的?”
“林、林二小姐。”
贾璟眼神一亮,跳起来:“她送我的?”
“不是,她、她让您买。”
“……”
贾璟眨了眨眼:“她……知道我没零花钱吗?”
“她说您花姑娘的钱那么顺手,总不能对自家表妹这么抠门吧。”
贾璟笑出猪叫声。
“这疯丫头,太他娘有意思了。”
他当即带着诗帕子去了林如烟院里,一进门,果然见她正靠在太师椅上纳针,笑得像在掏人骨髓。
“哟,璟表哥来了?”她连头都没抬。
“你让我买十条帕子,你是打算拿我当活广告?”
“你长得像招财猫嘛。”她笑眯眯地抬眼,“笑起来谁不想掏钱。”
“你不是重生的吧?你是隔壁晋商千金转世的吧?”
贾璟走到她面前,将那帕子展开一看,每条帕子角落都绣着一句诗:
——“风月无边,不及你眉梢一寸。”
——“春来一剪相思雨,落到你家窗台处。”
——“花多风狠,惟你让我心口生藤。”
他一连看了三条,脸色从玩味变成了……心动。
“你这是写给谁的?”
“你。”林如烟抬头,“你喜欢骚话,不如我替你写。”
“我喜欢你写的。”贾璟忽然认真起来。
林如烟顿了顿:“你知道你这语气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那些前世把我卖进青楼后,还说‘我也是为你好’的狗男人。”
贾璟一下子沉默了。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三息。
林如烟笑了笑,淡淡道:“说笑的,我又没真在青楼干过活。”
贾璟慢慢走近她,语气低沉:“林如烟,你前世吃了很多苦?”
“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说,我前世知道你被替嫁那天……我其实在后门口,看到你哭了。”
林如烟猛地抬头:“你?”
“我没出声。”贾璟低声笑了笑,“我怕你丢人。”
“……然后你就走了?”
“我走了。”他坦然,“我知道你恨我。”
林如烟看着他。
她重生回来,从未想过贾璟对她竟也藏了往事。
原来那一夜,她绝望中跪在门口的哭声,不是没有人听见。
只是,他那时也不过是个被贾赦放养的庶子,无权无势,连给她挡风的资格都没有。
林如烟喉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
贾璟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堆“骚气诗帕子”。
“我一个人包了全单。”他说,“你做多少,我买多少。”
“你真当我是卖帕子的?”林如烟眼神一挑。
“那你想卖什么?”
“我想卖的,是贾府的脸。”
林如烟眸中闪着光:“我替你写骚话,你替我牵线搭桥,把我的诗帕子送进贵人圈子里去。”
“林二小姐这是要搞事业了?”
“我不仅要搞事业,还要搞死那些等我垮台的人。”
贾璟笑起来:“我忽然特别想跟你一起疯。”
林如烟站起身来,凑近他:“你若跟我疯到底,我许你一条命。”
贾璟低头看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你这疯劲,真好看。”
林如烟眼角微挑:“那你可别后悔。”
贾璟笑了:“疯子之间,不讲后悔。”
4 薛宝钗的眼神变了
荣国府的初春,总是百花未开,口舌先动。
这天是贾母办的“飞花令雅集”,主宾是荣府几位年轻才女,还有刚到京的薛家千金——薛宝钗。
说是诗会,实则暗潮汹涌。
王夫人托人放话:“今儿是让林家表妹见见场面,莫要紧张。”
意思听着是体贴,实则是给林如烟定了个位:陪衬。
林如烟掸掸衣袖,笑而不语。
她最爱这种一堆人想看她出丑的场合。
厅上香烟缭绕,素绢铺案,名墨列于案前。
林黛玉倚窗而坐,神情冷淡,眉眼如画。
薛宝钗一身淡金色对襟衫,端庄中带着几分懒意,像极了“温润如玉”的仕女画。
众人寒暄完,王熙凤捧场般地笑道:“我那林家表妹近来才思敏捷,昨儿璟弟还抢着买她的帕子呢。”
“哟?”有人惊讶,“林二小姐还做帕子?”
林如烟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凤姐姐说得不全——璟表哥是抢着买我写的情诗。”
“情诗?”薛宝钗第一次抬头看她。
“是啊。”林如烟轻笑,“表哥说我的诗比青楼那花魁还会勾人。”
厅上一阵轻咳声,有人捂嘴,有人偷笑,王夫人脸色一僵。
林黛玉掀了掀眼皮,默默侧了个身,像在划清界限。
只有薛宝钗——神色未动,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林妹妹这诗,能否当场赐教?”
“当然。”林如烟笑得明艳,提笔在素绢上写下“柳色侵人是几重?偏偏入梦也朦胧。 谁家玉郎吹玉笛,夜夜偷来耳畔风。”
落笔瞬间,全场静了三秒。
“这……”有人小声道,“这怕不是写情人私会的……”
“啧,口气好大。”林黛玉冷冷一哼,轻轻挥笔,也写下一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自是心清不可染,不教春色入罗裙。”
典雅、清高、孤傲。
林如烟扫了一眼,没说话,只笑。
——这是黛玉的战帖。
然而,薛宝钗却像没看见两人暗战,反而走到林如烟旁边,微微一笑:“我也来凑个趣。”
她提笔,缓缓写下一句:
“花落花飞花满天,红妆不及一人妍。”
众人纷纷叫好,眼神纷纷在她与林如烟之间游移。
林如烟却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薛宝钗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社交式的友善,而是带着审视与探究,甚至一丝……较劲的光。
林如烟心中微动。
果然,等她回到院中,小丫鬟就低声道:“小姐,您走后,薛姑娘去了璟少爷的院子。”
林如烟挑眉:“哦?”
“说是借诗帕子看样式。还、还笑得挺甜。”
“她笑得甜?”林如烟靠在椅子上,笑了,“她生来就是甜的。”
“小姐……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林如烟笑,“我只卖帕子,又没卖人。”
小丫鬟咬咬唇:“可那璟少爷,听说跟薛姑娘说话时候,都没像对您那么……不正经。”
林如烟端起茶杯,杯盖轻轻一拨。
“宝钗若是动了心,那才是真的麻烦。”
她不是怕薛宝钗争人,而是清楚——宝钗是那种能忍、会藏、不动声色却能把人推入深井的女子。
上一世,林如烟在落难时,曾偷偷向薛宝钗求助过一次。
薛宝钗面带愧色,说自己实在不便出手,转头却将消息“无意中”传给王夫人,让林如烟彻底失了体面。
“来啊,”林如烟眯眼,“有多女主的戏,不热闹怎么行?”
而此刻,贾璟果然正在院中把玩那帕子。
他手指一拈,轻轻嗅了嗅帕角的香味,忽然笑起来:“她疯得像在发光。”
门帘一动,薛宝钗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一如既往地从容端方,笑容温雅:“璟哥哥,听说你前几日收了林妹妹的诗帕子,可否借我一观?”
贾璟起身:“你想看?”
“我喜欢新样式。”薛宝钗微笑,“她诗才不俗。”
贾璟将一条递给她,随口问:“你觉得她……疯不疯?”
薛宝钗低头看了一眼帕子上那句:
“梦里十年春水色,醒来不见你眉间。”
她缓缓抬头,唇角带笑:“若疯得漂亮,又有何妨?”
贾璟微怔,随即笑出声来。
“果然不愧是宝姑娘,温婉中带刀。”
那夜,林如烟坐在窗前,将诗帕铺了一地。
她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不是钱、不是权,而是贾璟在飞花令中看她时那眼神:
带笑,带火,像猎人盯着一只炸毛的小野猫。
而此刻,又多了薛宝钗——她看似无害,却步步心机深沉。
三角,已成形。
而她,林如烟。
不想当棋子,更不想当红楼里的配角。
她要做的,是——翻盘。
5 谁都别想打我主意
荣国府的春日,是一场场精致的骗局。
楼台水榭,香气缭绕,仿佛一伸手就能捏住幸福的形状。
可林如烟知道,这些檀香和脂粉味儿底下,藏着比尸体还臭的心思。
她刚绣完第三十条帕子,还没等针线收好,就听见门外丫鬟小荷低声通报:
“小姐,王夫人请您去正厅说话。”
“王夫人?”林如烟眼皮一跳,“没病也轮不到她请我去,今日这是……”
“说是请您去喝茶。”小荷小声道,“但奴婢瞧着,那茶不清净。”
林如烟挑眉冷笑。
好嘛,终于要摊牌了。
正厅内,王夫人穿着一身玉蓝色褙子,头上钗环轻摆,一看就是“准备好了”的架势。
她一边喝茶一边招手道:“如烟,快过来坐。”
林如烟一礼到底,笑得乖顺:“姨母好。”
“你今儿气色不错。”
“托福,昨夜睡得沉。”
“那可太好了。”王夫人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道,“我今儿叫你来,是想同你说件亲事。”
林如烟指尖一紧。
来了。
果然,王夫人轻咳一声:“你如今年纪也到了,贾家人丁兴旺,府中适龄青年虽不多,璟儿却是好人家养的。你们素日又亲近,不如——”
“我不同意。”林如烟打断她,笑容不改。
王夫人面色一变:“你还没听我说完呢。”
“璟表哥我配不上。”林如烟笑得春风满面,“他是王府庶出,我是林家庶出,庶配庶,自是郎才女貌。但……我不乐意。”
“你……”王夫人咬了咬牙,终于不再掩饰。
“如烟,我知你前些日子名声起得快,但姑娘家不该如此张扬。你以诗帕谋利,终究不妥;与璟儿走得太近,也损女儿家体统。”
林如烟:“姨母这是怕我抢了谁的亲事?”
王夫人眼神骤冷。
“如烟。”她语气微寒,“你是林家的姑娘,不该心高气傲。”
“可惜我姓林,不姓贾。”林如烟抬眸,语气忽冷,“王夫人只管管自家人就好。”
厅内一阵寂静,连丫鬟都低下头屏息不敢动。
王夫人怒极反笑:“你这脾气,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林如烟站起身,微微一礼:
“若是姨母无事,那我就先告退。林家的姑娘,不兴听不相干人安排姻缘的。”
她转身,衣摆飞扬,裙角仿佛一刀劈开厅堂的清香与规矩。
王夫人看着她背影,咬牙切齿:“这个疯丫头……真是翻天了!”
而林如烟回到自己院中,小荷立刻将纸条递来:
“璟少爷让人捎来的——他说‘今晚别锁窗’,他要翻墙。”
林如烟看完,轻嗤一声。
他这是闻到了火药味,要来添柴了。
她取了笔,蘸墨,直接在纸上写了一行:
“翻墙者死。”
然后折好,扔回去:“给他。”
夜里,贾璟果然来了。
但不是翻窗,而是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摇着一壶酒,吹着冷风。
林如烟推门看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演被休的戏子?”
“心寒。”贾璟灌下一口酒,“王夫人今日一整天都在打听我是不是动了心,还说要给我定个好亲事。”
“你怎么说?”
“我说我心悦林如烟。”
“呦,真心悦?”
贾璟斜睨她一眼:“我长得帅,又不傻,谁疯得有你精致?”
林如烟没笑,盯着他看了三秒。
“贾璟,你要是真心的,就别掺合我的人生。”
“什么意思?”
“我这一世,谁都别想打我主意。”
“那你想怎样?”
林如烟走到他面前,蹲下,夺过酒壶灌了一口:
“我想搞钱,搞权,搞诗帕专营权,搞死贾府那些踩着我脸过日子的人。”
她目光炽热,语气却冷:
“你要追我?可以。先把荣国府账房给我撬开。”
贾璟愣了。
一秒。
两秒。
然后笑得像疯子。
“好——你要账房,我给你账房。你要翻天,我给你天梯。”
他站起来,扯了扯她的袖子:“林如烟,你疯得真好看。”
林如烟嗤笑一声:“我疯着疯着,也许就不想回头了。”
贾璟看着她,眼里光亮如火。
“那我就陪你疯到头。”
6 林妹妹也被圈粉了
林黛玉向来眼高于顶。
贾府的姑娘她看谁都不顺眼。王熙凤太精、薛宝钗太圆、迎春太软、探春太飒……可唯独林如烟,她最初没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庶出的林家表妹,外头传说疯疯癫癫,诗词写得倒是有点意思,可架不住骚气。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天诗会之后,林如烟居然火了。
是的,火了。
小姐丫鬟茶后闲聊都在议论:“你听说了吗?林二小姐那诗帕子,卖到三进院了!凤姐儿都没拦住。”
“听说还进了城南诗社,已经有名号了,叫‘烟词’——那‘烟’,就是林如烟的‘烟’!”
林黛玉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心里却一个劲地冷笑:
“什么玩意儿,也配?”
她冷笑归冷笑,第二天悄悄让紫鹃去拿了一条“烟词”回来看看。
拆开来一瞧,绢帕上一行字绣得潇洒张扬:
“他年若得凌云志,誓叫芳心不入尘。”
林黛玉本想嗤之以鼻,结果盯着那字看了两息,忍不住抿嘴笑了。
“这丫头……有点东西。”
三日后,贾母设宴,小型家宴,姐妹们都得来。
林如烟一袭水红色妆花绸裙,翩然而至,一进门就听见王熙凤酸溜溜地开口:
“林妹妹近来真是风头无两,听说诗帕都卖到诗社去了,贾府这是出诗人了。”
“凤姐姐说笑了。”林如烟笑盈盈,“若真能出名,荣府就该给我分成。”
众人一阵轻笑,王夫人脸色却已发黑。
贾母饶有兴致地笑:“如烟,你那诗帕我瞧过,倒也清新别致,不落俗套。黛玉,你怎不学学?”
“我不学她。”林黛玉忽然开口,淡淡地看向林如烟。
林如烟挑眉:“哦?”
“我改主意了。”林黛玉声音不高,却铿锵,“我要跟她联手。”
满堂寂静。
王熙凤差点掀了杯子。
“林妹妹?”王夫人忍不住问,“你当真要与如烟一道?这诗帕名声虽好,终究不是正经女子所为。”
林黛玉轻飘飘一句:“诗社有男诗人,也有女诗人,若男女都能吟风弄月,凭什么姑娘不能名动京城?”
“你这是……”
“我不愿活得像风筝,线在旁人手里。”
这话一出,厅内再次寂静,连贾母都惊愣一瞬。
林如烟坐在她身边,忽然低声笑道:“小表姐,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重生的。”
林黛玉看她一眼,淡淡回一句:“你不是疯子,是人精。”
两人相视,默契一触即发。
疯批 × 孤傲,一拍即合。
当天夜里,林如烟把林黛玉请到了自己的小书房。
墙上挂着帕子样稿、诗句草图,桌上摊着账本,连算盘珠子都被拨得啪啪响。
“你真是干大事的料。”林黛玉第一次认真夸人。
“我不想再当炮灰。”林如烟笑,“想赢,就得从钱口开始。”
“说得好。”林黛玉轻轻一笑,“我来写词,你来卖。”
“那我们合伙?”
“合。”
“那从今天起,这一屋的帕子,都署名‘双林’。”
林黛玉顿了顿:“双林?你不怕别人说我坏你名声?”
“你才是我金字招牌。”林如烟笑,“你名声清冷,我骚气成分太高。你一进来,立刻显得我有文化。”
林黛玉没忍住笑出声:“你是真疯。”
“但我疯得有理想。”
“你想要什么?”
“钱。权。还有那些曾踩我一脚的人,求我饶他狗命的样子。”
林黛玉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道:“如烟。”
“嗯?”
“你若是男人,怕是能当皇帝。”
林如烟却悠悠道:“那我若真当了皇帝,第一个抄的,就是贾家。”
林黛玉哑然失笑,两人对视一眼。
——疯得合拍。
——疯得带劲。
——疯得要命。
这一夜,“双林诗帕社”正式成立。诗帕款式由林如烟设计,文案出自两人之手,贾璟私下牵线,迅速打入城中贵女圈。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悄悄并肩作战之际,薛宝钗听说了这件事,面上无波,杯中茶却已凉透。
三角,变多角。
而贾府的天空,也要变天了。
7 搅屎棍的初恋情节
林如烟这辈子听过不少男人说过“我喜欢你”,可没人像贾璟——说得像讲笑话。
更没人像贾璟,说得像……真疯了。
那天她刚做完一批诗帕订单,手还拈着绣针,贾璟就蹭进了她院子,一身紫衣半披,头发还湿着,像刚被人追杀完又从池塘逃出来。
“你这是从哪儿逃难来的?”
“从梦里。”贾璟扯着嘴角,“我刚做了个梦。”
“梦见王夫人追你劈刀?”
“梦见你死了。”
林如烟眉头微动,绣针顿了顿。
贾璟一屁股坐在她桌角,盯着她看,声音低沉:“你死在一锅冷粥边上,冻得发紫,没人收尸。我梦了三次,每次你都死得更惨。”
林如烟:“……”
她喉咙发紧,心跳莫名加速:“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贾璟没笑,少见地认真了。
“我做过。”他说,“不是梦,是前世真的见过。”
“你说什么?”林如烟死死盯住他。
贾璟低头,语气轻得像风:
“前世你被送去替嫁那夜,我在后院,看到你穿着嫁衣哭。我想帮你,可我没那个资格。我是贾赦庶子,名不正言不顺,连自己都保不住。”
林如烟指尖一颤。
她一直以为,自己那一夜的痛,没有人看见。
“后来你被逐出宁府,被王夫人丢进教坊,我托人救你出来。可你不认得我。我只能躲着,远远看你在街角卖诗换饭。”
贾璟语气发涩,像卡着什么情绪:“我见你给一个醉汉念诗,被那人推倒在泥地里。我拔了刀,想杀人。可我连刀都举不稳。那时候我才十五,连家奴都调不动。”
林如烟一动不动。
心里有个角落忽然炸开,一股说不清的酸胀往外涌。
“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南城,替人送信混饭吃,一天赚三文,攒了半年银子,托人送到你那院子门口。”
“可我从没收过一文钱。”林如烟的声音有些哑。
贾璟冷笑:“因为是王夫人收走的,她说你‘浪荡成性’,不给你钱是为你好。”
林如烟闭了闭眼,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吐血。
她这一世最恨的,就是王夫人。却没想到,前世她落魄至此,连仅有的一点援手……都被这人截断。
“贾璟……”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贾璟走近,眼神空前地认真:
“我不是来卖惨的。你疯,我也疯。我疯得比你早。”
“我那时候天天想,你若死了,我就杀光贾家。”
“可你死了,我连杀人的力气都没了。”
林如烟终于抬头,看着他。
贾璟嗓音低沉,像在说誓言,也像在咒自己:
“我喜欢你,是从你在泥地里咬牙写下一句诗的时候开始的。”
“那句是——‘纵使入尘三千里,心向长风不低眉。’”
林如烟的眼眶猝然一热。
那句诗,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写的。她自己都忘了,竟还有人记得。
贾璟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所以林如烟,你若要疯,我陪你疯。你若要杀人,我替你擦刀。”
“你若有一日,真的不想一个人——你回头,我还在。”
他语气温柔,眼底却像藏了一把永不熄灭的火。
林如烟心脏猛地一跳。
她不信人,她更不信男人。可此刻,她却被这个疯子说得心脏一阵抽疼。
她正要说话“二小姐!”小荷忽然从门外冲进来,满脸慌张,“不好了,王夫人那边贴了告示,要查你诗帕的钱,说你借荣府资源私营获利,要罚银三百两!”
林如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终于动手了。”
贾璟猛地起身,眼底杀气毫不掩饰:“她敢?!”
林如烟却抬手拦住他:“不急。”
“她动我钱,我就动她人。”
她转身,唇边浮起疯批式的冷笑:
“贾璟,今天晚上,你带我去……王夫人的佛堂。”
“我要亲手,把她那尊观音像……掀了。”
贾璟盯着她半秒,忽然笑了。
“疯得漂亮。”
“今晚我替你撬锁。”
8 嫉妒的女人最可怕
在荣国府,女人从不靠刀杀人。
她们用的是笑,用的是规矩,用的是“为你好”。
林如烟知道这一点,尤其在她的“诗帕生意”越做越大,连宫中几位贵人都托人来订货的时候。
她就知道——风雨要来了。
果不其然。
王夫人出手第一招: 公开传言林如烟“以帕惑人,败坏家风”,并贴出文书,说将其收支调查,罚银三百两。
薛宝钗紧随其后: 她没正面出招,而是在诗社里“无意”道出:“其实这些诗帕,大多是林妹妹请人代笔……她那字,似乎也不太稳。”
黛玉听后当场撂杯,冷笑:“请我代笔,她还得磕个头。”
但外人哪知真假?只知道——“林如烟卖帕子靠的是林黛玉的才情”、“靠的是贾璟的关系”。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天,“双林社”风评骤变。
更毒的是,贵女圈子里开始有人退单。
林如烟气定神闲地喝茶。
小荷急得团团转:“小姐!她们这是要你名毁人废、连钱都挣不成啊!”
林如烟放下茶盏,眯眼一笑:“你知道世界上最毒的东西是什么吗?”
小荷战战兢兢:“……是王夫人?”
“不。”林如烟摇头,“是嫉妒的女人。”
她站起身,眼神里带着寒光:
“她们以为我不过是个靠脸吃饭的笑话……我偏要她们哭着来求我回头。”
“去,把‘最骚’那一批诗帕打包。”
“还有,把《贾璟专属语录》印成小册子——我就不信,搅屎棍的脸值不了钱。”
是夜,“双林诗帕社”发布了京中第一本“诗系男色目录”:
标题赫然印着:
【男色系列·璟】 ——“他唇角带火,心藏风沙。世人只见他放浪,我却知他为我断指不语。”
一册难求。贵女疯抢。
甚至还有人写了求购帖:“可否加印‘贾琏篇’?”
贾府彻底炸了。
王熙凤当场掀桌:“贾璟那兔崽子,是不是疯了?他让她拿这玩意儿当情书印出来卖?!丢不丢人!”
王夫人更气得发抖:“这林如烟要不要脸!”
而薛宝钗却只是静静看着。
她没说话,心中却冷笑:林如烟,你以为你赢了?
三日后,贾母设茶宴,请了几位诰命夫人和京中贵女“赏花”。
王夫人暗地策划好,要在茶会上给林如烟一个“好看”。
她让人“有意无意”把那本《贾璟专属语录》放在案几上,又让人暗示某位端庄夫人翻看。
果然,片刻之后“这是什么?”诰命夫人面色微沉。
王夫人立刻装模作样地拿过册子一看,脸色骤变:“啊呀,这……这不是……”
众人纷纷侧目。
王夫人一拍额头,咬牙:“是如烟那孩子不懂事,竟私自将我府中后辈编入册子胡言乱语……真是教养不周啊!”
贾母脸色也不好看:“她怎会做出这等事?”
薛宝钗缓缓起身,声音柔和却足够清晰:“我前几日还劝林妹妹慎言慎行,怕她年纪小不懂——谁知,竟惹出这般风波。”
林如烟从容走入厅中,正好听到这句。
她笑了。
“宝姐姐说得极是。”
她一步一步走到桌前,面对众人。
“只是我想问一句——这诗册,是我亲手编印的,没错。但里面贾璟的事迹、语录、笑话,全由本人提供,且盖了指印。”
“我有印章为证。”
众人一愣。
王夫人脸色铁青:“你、你胡说——”
“我有证人。”林如烟回头,“璟表哥,你若不怕丢脸,就自己说说?”
贾璟从廊柱后缓步而出,懒洋洋一笑:“我说了。”
众人:“……”
林如烟继续笑:“我诗帕卖钱,编册赚钱,皆不取公中银一文,不走贾府账房,不劳王夫人费心。”
“至于教养——若王夫人真想讲这个,不如先教好自家庶子。”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颤:“你、你——”
贾母拂袖:“好了!”
她沉声道:“如烟既然无亏贾府体面,此事便止于此!”
王夫人气得脸色青白,欲言又止。
薛宝钗却神情未变,微笑着抬眼看了林如烟一眼那一眼,温柔中透着锋利,如同绣花针透过帛面的一瞬。
林如烟毫不退让地看了回去。
这一局,她赢了。
可她知道,这场女人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9 我可以疯,你不行
荣国府的雨季总在不该来的时候降临,就像人心翻脸,向来无声无息。
那天深夜,雷雨乍作,林如烟在廊下翻诗稿,忽听门外脚步凌乱、喊声急促。
“小荷!”她立起身,“什么事?”
小荷慌乱扑进门,脸色惨白:“小姐,不好了……贾璟少爷被罚了!被王夫人告发,说他勾结外人伪造‘诋毁贵人’的诗册,贾母命人将他绑进祠堂……还、还……剁了一根手指,说是以此为罚!”
林如烟脑中“轰”的一声,手中绣帕坠地,飞溅起几点雨滴。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剁、剁指了……他说,那册子是他主意,是他亲口授意你写的。祠堂那边的婆子还说——他自请家规惩罚,说你不知情,要护你周全……”
林如烟浑身僵直,片刻之后,她疯了。
她披着雨衣冲出院子,穿过正院、过花厅,一脚踹开荣府祠堂的大门,门闩“哐当”碎裂,院中婆子惊叫一声,摔倒在雨地中。
她冲进去,眼神一扫——贾璟跪在中堂佛龛前,一只手垂在身侧,鲜血染透白色衣袖,面色苍白,唇角却挂着熟悉的笑。
“你疯了?!”林如烟一把冲上去,拽住他的领口。
“你断了指?!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替我认?!你以为你是谁?!”
贾璟抬眼望她,雨水顺着眉角滴落,声音低哑:
“我以为……我是你的人。”
林如烟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眼泪混着雨水砸在他脸上。
“你可以疯,但你不许疯过我。”
“我疯,是因为我没得选。”
“你疯,是你自己去送命!”
她手抖着,想去捂住他的手腕,可那空荡荡的指骨根处已被包布紧紧缠住,血还在渗出来。
贾璟抬手,想摸她的头,却抬不起来。
“林如烟。”他低声笑着,“我是不是……终于有一点用处了?”
林如烟死死咬住唇,像要把自己咬出血。
“你再说一句疯话,我现在就亲手把你打死。”
“那你下手快点。”贾璟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怕等不到你疯够。”
她忽然站起身,转头看向那些围在门外的婆子、管事、亲戚、甚至王夫人——她穿着香灰色织金长衫,手里攥着佛珠,一脸慈悲。
林如烟盯着她,缓缓道:
“你说我败坏家风?你说我欺上瞒下?你说我不该出风头?”
“那你告诉我——你一个堂堂国公府主母,截留外人救命钱,把我推进青楼的时候,你的佛祖在哪里?”
“你斩我诗名、毁我风骨的时候,你的香火在哪里?”
王夫人冷着脸:“放肆——来人,把她拖出去!”
林如烟却抢先一步掀起祠堂香案,“砰”地一声,观音像跌落在地,头颅碎成两半。
众人惊叫四起。
她转身,披头散发地站在堂中,冷笑着:
“我疯给你们看。”
“从今天起,我林如烟若有一日不掀翻这贾家,我倒过来认你王夫人为亲娘!”
第二日,京中传遍了“林二小姐祠堂闹事、摔佛像、辱长辈”的流言。
贾府当即下令——将林如烟发入冷院,禁足三月。
一夜之间,曾经追捧她的贵女闭口不谈,诗社推掉所有合作,“双林社”宣布暂停运营。
林如烟被送进北院最偏僻的“听雪斋”,仅配一丫鬟、一餐两饭,门窗紧闭。
林黛玉冲去找贾母理论,被反斥“管教无方”;贾璟重伤未愈,躺在床上发烧,却被软禁在西院,连信都送不出去。
——风停了。
可贾府谁也没发现,这场风暴的真正中心,从未平息。
冷院第三天,林如烟醒来第一件事,是取出一块染血诗帕,把它钉在墙上。
那上面写的是“你叫我疯,我便疯;你要我死,我偏活。 一朝翻身惊天下,教你众口,也噤声。”
她抬头看着这帕,轻声道:
“你们打得我暂且沉默,别忘了,我是疯子。”
“疯子要翻盘,是不讲规矩的。”
她眯眼笑了:
“你们等着。”
10 爱我,你就别死
冷院的窗外,终于下起了雪。
细细的、冷冷的,落在窗棂上,像是天也在隐忍什么。
林如烟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封信。
来自宫中。
信是林黛玉想方设法,从太虚诗会中牵线送入宫内,再由一位贵妃回信,转赐于她。
信的内容很简单:
“听闻林氏才女,字句惊人,帕稿之作,风骨不俗,惜受流言所伤。念其品才,拟召入宫中掌‘文绣局’,另赐银千两。即日放人。”
盖着赤金“庆和宫”印玺。
林如烟缓缓笑了。
“王夫人,你想送我入冷院。”
“我偏要从这冷院里,走进你高攀不起的天子门。”
她提笔回信,只写一句:
“等我。”
然后扔下帕子,起身穿衣。
冷院的大门“轰”地一声被她踹开,外面看守丫鬟惊恐地跌倒,林如烟神情冷淡,抬脚便走。
荣禧堂内,王夫人刚得知消息。
“什么?!陛下赐她文绣局?!还有千两赏银?!她一个被发配的小贱人,竟然能……”
“王夫人。”
林如烟稳稳地走进厅堂,姿态端雅,眼神冰凉。
“贵妃娘娘说我‘不俗’。你呢?”
“你、你别得意——”王夫人话未说完,只听外头传来一阵马蹄疾响。
一身黑衣的禁军总领持诏而入:“奉天承运,皇上口谕——贾府林氏如烟,文才卓然,择日入京听调;贾璟协助破‘诗讼风波’,忠诚可嘉,赐官二品‘翊文郎’。”
全场死寂。
“贾璟?!”
王夫人僵在原地。
林如烟却一字一顿问:
“你说我不配进贾府,我偏入宫;你说贾璟是废物,他偏封官。”
她走上前,一步一步,冷笑着:
“你说我们两个疯子撑不了天?”
“那今天,就疯给你看。”
三日后。
宫中宴设,林如烟换上朝服,立于文绣局正中,满堂臣妾齐聚。
贾璟也来了,一袭新官服,手腕仍缠着白纱,那根断指已成一生之伤。
他隔着人群看她,她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宴后夜里,贾璟在长街上拦住她的轿子。
“如烟,我……”
她下了轿,雪落在她发梢、裙角,她只看着他,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你为我断指,替我顶罪,说你疯了,说你喜欢我——”
“可你为什么不等我?”
贾璟一怔。
林如烟盯着他,像看着谁的葬礼:
“你若真喜欢我,你就该活着把一切交给我处理,而不是去断自己的指。”
“我可以疯,我有资格疯。”
“但你不行。”
她缓缓走近,眼圈却红了。
“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你一疯……我就没人了。”
贾璟喉头动了动,低声问:“那你还要我吗?”
林如烟没说话。
她只是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那空空的手指,然后,轻轻握住。
“我不要你死。”
“爱我,你就别死。”
“你疯得太早,我才刚开始。”
贾璟眼眶发红,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雪落在两人身上,衣角交叠,像旧梦重缝。
他们终于,不再错过。
【尾声】
数月后。
“烟词坊”在京中开张,一夜成风。
诗帕、字帖、文绣皆署“双林”,风靡京中贵女圈。
“翊文郎贾璟”则频频出现在坊市,帮忙收账、骂人、打假,成了“史上最骚掌柜”。
林黛玉闲时投诗,淡泊依旧;薛宝钗则远赴南方成婚,临走前留下一封信:
“愿你今生,诗不落俗,人不落井。”
林如烟收好那信,将帕角缝上一句:
“此生疯过,有你不孤。”
至此,这场从荣国府开始的疯批逆袭剧,终于尘埃落定。
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庶女,而是坐拥名声、金银、情人的“疯王”。
她终于活成了前世梦都不敢梦的模样。
——林如烟,疯而不倒。
全书终
更新时间:2025-07-06 17:2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