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刀一样刮过将军府高耸的朱漆门楼。檐角镇宅的狻猊石兽,在暮色里投下巨大而沉默的暗影。黑漆大门紧闭,唯有门楣上两道交叉的朱砂符箓在风中簌簌抖动,鲜红得刺眼。我,沈清秋,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斜挎着陈旧的黄布褡裢,静静站在这片森严的寂... 星辉阅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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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痕十一血债,针痕十一血债精品全集,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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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风,刀一样刮过将军府高耸的朱漆门楼。檐角镇宅的狻猊石兽,在暮色里投下巨大而沉默的暗影。

黑漆大门紧闭,唯有门楣上两道交叉的朱砂符箓在风中簌簌抖动,鲜红得刺眼。

我,沈清秋,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斜挎着陈旧的黄布褡裢,静静站在这片森严的寂静里。褡裢里,罗盘、铜铃、符纸、铜钱,随着我的呼吸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目光扫过那两张挣扎的符纸,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将军府,霍天雄的府邸。一个名字就能让西北边陲小儿止啼的煞星。

此刻,这座深宅,正被一种无形的恐惧缠绕——对“声音”的恐惧。沉重的黑漆大门裂开缝隙,一个脸浮肿、眼袋青黑的管家探出身。“沈先生?”声音干涩沙哑。

我微微颔首,褡裢里的铜铃轻“叮”一声。门在身后合拢,隔绝风沙,也将令人窒息的死寂裹了上来。

偌大的府邸,听不到一丝人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和陈年的腐朽气息。

管家引着我,步履无声。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回廊曲折,阴影如牢笼栅栏。将军霍天雄的书房,深藏后院。

推开沉重的花梨木门,更浓郁的草药与檀香扑面。

书房豪奢粗粝。

霍天雄坐在巨大的太师椅里,身形魁梧如铁塔,方脸虬髯,眼窝深陷。那双眼珠布满血丝,红得骇人,燃烧着狂躁与濒临崩溃的火焰。

“你就是那个姓沈的?”声音如砂纸磨铁。

我拱手:“山野之人沈清秋,见过霍将军。”“废话少说!”霍天雄猛拍书案,“本将不管你怎么做!让那该死的‘声音’停下!钱不是问题!老子要睡觉!要安生!”

他唾沫横飞,“再听下去……老子就要疯了!就要杀人了!”

“将军息怒。”我声音平稳,“贫道自当尽力。但需先观形察气。烦请细述那‘声音’。”霍天雄像被抽走力气,靠回椅背喘息。

“声音……”他喃喃,“每夜,子时……像烧红的铁钎子捅进耳朵……捅进脑仁……”他猛地吸气,“是琵琶!弹得……能把人的心肝脾肺肾揪出来碾!又尖又利,刮骨头缝!听久了……眼前全是血!扭曲的影子!”他的描述里带着一种扭曲的痛苦,仿佛那声音本身就在承受酷刑。

“何处传来?”霍天雄血红的眼猛地转向西墙:“西边!角落小院!挨着地牢那间!”他咬牙切齿,“老子把方圆三里会弹琵琶的手都剁了!可那鬼声音还在!不是人!是鬼!是琵琶精!沈清秋,灭了它!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我沉默点头,目光投向那堵墙。一丝极淡的、属于年轻女子的、与这腐朽气息格格不入的微弱檀香,混杂在浓烈药味里,钻入鼻端。

是苏莺。她在等我。

-------

地牢深处,囚笼。

唯一光源是高墙上铁栅窗洞挤进的惨淡月光,在地面投下一小方模糊光斑。

光斑边缘,勾勒出蜷缩的身影——苏莺。

她倚靠冰冷墙壁,缩成一团。褴褛衣衫难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鞭痕烫疤。空洞的眼睛茫然睁着。

双手无力垂在肮脏稻草里,指尖伤口在昏光下更显可怖,皮肉翻卷化脓,流着黄水。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但十一年的囚禁折磨让她形销骨立。然而,在那空洞的眼眶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未被彻底磨灭的、冰冷的火。

我无声站在牢门外,厚重铁门虚掩。

褡裢放脚边。我蹲下,动作精准。褡裢里无罗盘符纸,只有:

一个扁平的乌木小盒;一小卷近乎透明的天蚕丝;几根细如牛毛、闪烁幽蓝微芒的银针。指尖拈起一根银针。

细,针尖一点幽蓝寒芒。我轻轻拨开苏莺身前那把破旧琵琶的面板。琴身内部,靠近琴弦底端,固定着一个精巧的乌木机括。几根同样细若毫芒的银针嵌在凹槽里。我小心取出那根在法坛上被咒力催动、尖端微弯沾着暗红血痂的旧针。

苏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我拈起一根新的、淬着幽蓝寒芒的银针,稳稳嵌入凹槽。再将天蚕丝一端系在针尾微小环扣上,另一端穿过机括内微型滑轮组,最后缠绕在琵琶底部一个不起眼的音柱上。

整个过程,苏莺异常安静,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只有当我靠近时,能感觉到她枯瘦身体里压抑的、细微的震颤,如同绷紧的弓弦。

做完,合上面板,将冰冷琵琶推回她身边。俯身靠近。血腥、汗臭、绝望的气息中,我捕捉到她身上那丝几乎被淹没的、熟悉的檀香。

我的嘴唇几乎贴上她冰冷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将军说…”刻意一顿,感受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还不够痛。”

黑暗中,那双空洞眼眶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片死寂。但我仿佛听见了她灵魂深处无声的咆哮:还不够!远远不够!为了娘!

我直起身,冰冷目光掠过她毫无生气的脸和血肉模糊的指尖。转身,无声消失在门外浓黑。计划已到最后一步。

霍天雄的疯狂与恐惧,已被那“琵琶精”的“怨音”推至顶峰。他渴求解脱,渴求更彻底的镇压——而这渴求,将是他毁灭的引信。

--------

是夜,子时。将军府西角,死寂如坟。枯藤攀爬残墙,月光惨白。

枯井旁,那间低矮厢房门窗紧闭。阴冷潮湿。我在枯井与厢房间设坛。褪色黄布铺地,暗红符文。三碗浑浊黑水。青铜香炉中,三炷线香顶端暗红燃烧,青烟笔直。

霍天雄裹貂皮大氅,由两个面无人色的亲兵搀扶,站在回廊阴影下。他死死盯着厢房,血丝眼球仿佛要滴血,身体因紧张而微颤。

时间凝固。“叮……”暗红将尽的刹那,一声弦响撕裂死寂。极轻,却穿透骨髓般尖锐。第二声、第三声…不成调的音符流淌,如同垂死挣扎的呻吟,饱含纯粹的痛苦,刮擦着神经末梢。

“啊!”霍天雄短促痛呼,捂耳剧晃。亲兵脸色煞白。“来了!它又来了!沈清秋!快动手!”霍天雄嘶吼。

我不回头。袖袍鼓荡。左手探入褡裢,夹出黄色符纸。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已破,一滴血珠沁出。“天清地宁,邪祟现行!敕!”低叱声中,带血指尖闪电般划过符纸中央!

血符完成的刹那,那琵琶声陡然拔高!如同千万钢针刺穿耳膜!痛苦放大十倍!这“离魂咒”催发的“怨音”,蕴含着苏莺十一年积攒的所有仇恨与痛苦,直贯霍天雄的泥丸宫!

“呃啊——!”霍天雄惨嚎跪地,抱头蜷缩抽搐,仿佛灵魂正被撕裂。亲兵惨叫滚倒。血符在我指间无火自燃!幽绿火焰腾起,照亮我面无表情的脸。

一切按计划进行。

右手猛抓向坛侧桃木剑!剑身在幽绿符火与惨淡月光下泛起暗红光晕。“妖孽!还不现形!”怒喝炸响!桃木剑带起暗红残影,剑尖如毒蛇吐信,直刺厢房紧闭的雕花木窗!直指那撕心裂肺的声源!剑尖精准地穿透窗纸,深刺入琵琶面板——那是我与苏莺约定的信号!

“噗——!”沉闷钝响!剑身剧震!拔高的琵琶声如同被斩断,戛然而止!死寂降临。

“吱呀……”轻响。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漆黑。一个纤弱身影爬出。月光吝啬洒下。苏莺。身形瘦削如风中芦苇,褴褛旧衣。枯草般乱发披散。双手撑地,指尖血肉模糊。

琵琶被她护在身前,面板上赫然一个焦黑孔洞!她颤抖着,挣扎抬头又无力垂下。乱发缝隙间,露出小半惨白的脸,干裂翻皮的唇。空洞的眼睛茫然“望”向法坛。

“妖孽!”我厉喝,左手掐诀。右手紧握桃木剑柄猛力上提!“嗤啦——!”撕裂声刺耳!桃木剑硬生生拔出!带起焦木屑!苏莺如遭重击,后仰惨呼,瘫软在地,琵琶“哐当”滚落。

她蜷缩颤抖,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指尖。这痛苦是真实的,是计划的一部分,是她为复仇付出的代价。

“好!好!好!”破锣般三声叫好!阴影下,霍天雄挣扎站起,脸上痛苦狰狞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取代!他推开亲兵,大步流星跨出阴影,走到月光下瘫软的苏莺身边,甚至未低头看她一眼,布满血丝的眼亮得惊人,死死狂热地盯着我。

“先生!沈先生!真乃神人也!”他抚掌狂笑,刺耳无比。

“一剑!就一剑!琵琶精现形!哈哈哈!痛快!”他大笑着,一脚踢开琵琶。他几步跨到我面前,巨影笼罩。粗糙大手重重拍在我肩上。

“先生大恩!霍某记下了!黄金两百两!”他唾沫横飞。

我微侧身卸开手掌,目光低垂,落在那被踢开的琵琶上。月光照在焦黑孔洞上。我的视线,仿佛穿透薄木。霍天雄的狂喜,是对苏莺和她母亲在天之灵最大的亵渎。他越是兴奋,离毁灭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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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了。

豆大雨点狂暴砸下,轰鸣震耳。狂风呼啸穿行。

子时将近。府邸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琵琶声穿透雨幕。声音变了。更加扭曲支离。

每一次拨弦都伴随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如同钝刀刮骨。音符断裂,只剩突兀、饱含无尽绝望的强音。这是最后的乐章,复仇的终章。

我撑厚重油纸伞,独行于狂风骤雨的回廊。霍天雄书房灯火通明,窗纸映出他焦躁身影。他以为“邪祟”已除,但那深入骨髓的“怨音”早已种下心魔,头疾在恐惧的催化下只会更甚。

未停留。绕过书房,直向府邸最深处的地牢。

最后一步,需要我去见证,去完成。地牢入口守卫缩在岗亭避雨。身影悄然掠过。“咣当——”沉重铁门推开声,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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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处,囚笼。

高墙铁栅窗外,惨白闪电撕裂雨夜,雷声滚滚。借转瞬即逝的电光,我看见苏莺。她挺直脊背,以怪异姿势跪坐冰冷稻草上。破旧琵琶被她死死搂在怀中。

她的双手…在强光下如同血池捞出。十指肿胀发亮,指尖伤口彻底崩裂,暗红血混黄脓淋漓流淌。

每一次拨弦都带起一串血珠。那扭曲破碎的琵琶声,正从这双淌血的手中疯狂倾泻。身体随每一次拨弦剧颤如风中残烛。但她还在弹!

用生命,用仇恨,弹奏着这最后的、为霍天雄准备的镇魂曲!风雨声,雷声,琵琶声…疯狂碰撞撕扯。

我站在门口。“继续弹。”声音穿透噪音漩涡,冰冷钻进她耳中。这是提醒,也是催促:时机已到。

她的动作无丝毫停顿,反而更加用力,鲜血从指尖迸溅。我向前一步,踏入牢房潮湿粘稠的空气。俯身,嘴唇几乎再贴她冰冷汗湿的鬓角:“将军说…”刻意一顿,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戏谑,“…还不够痛。”

这句话,是点燃复仇终局的火星。

就在这时!她拨弦动作,猛地一滞!扭曲琵琶声,戛然而止!世界仿佛暂停。

她…缓缓抬起头。惨白电光再次撕裂黑暗,照亮她的脸。枯草般湿发紧贴脸颊。皮肤死气灰白,嘴唇因用力咬合破裂,鲜血顺嘴角蜿蜒流下。干唇微张。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空洞眼眶…

此刻,正缓缓淌下两行粘稠液体。

不是泪。是血。暗红、浓稠的血泪!顺惨白脸颊无声滑落,滴在怀中血染的琵琶面板上,“嗒…嗒…”轻响。

她的脸正对我所在方向。那双流淌血泪的空洞眼眶,仿佛穿透黑暗,穿透我的身体,死死“盯”着我。

那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以及…一种**终于走到尽头**的释然与决绝。干裂嘴唇,极其轻微翕动,吐出一个字:“好。”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这声“好”,是对我这助手的确认,是对这十一年地狱岁月的告别,更是对母亲亡魂的告慰——女儿来了。

就在这“好”字尾音未散的瞬间,她那沾满鲜血脓液的右手食指,猛地向下一压!用尽全身残存之力,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压向琵琶上最粗最紧的子弦!

这是计划中最后、最致命的一击!“嘣——!!!”刺耳短促的裂帛之音炸响!如同厉鬼的尖啸,瞬间压过所有风雨雷鸣!那根血污子弦,应声而断!紧绷弦丝骤然弹起,带着凌厉劲力,如垂死毒蛇,狠狠抽打在她血肉模糊的食指指尖!

“噗!”轻响如浆果碎裂。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头颅无力垂下,重重磕在怀中琵琶琴颈。琵琶从僵硬臂弯滑落,重重砸在湿冷稻草里。

沾血琴弦无力微颤几下,呜咽般沉寂。她保持向前倾伏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地牢里,只剩窗外狂暴风雨声。我站在原地,阴影笼罩。伞上雨水沿伞骨成流,滴落脚边稻草,“嗒、嗒…”冰冷单调。

她做到了。用生命,完成了对霍天雄的诅咒。

我上前一步,蹲下。手指熟练探向琵琶面板内侧卡扣。“咔哒。”面板弹开。里面精巧乌木机括显露。几根细若毫芒银针嵌在凹槽。我的指尖,拈住那根新换上、针尖泛幽蓝的银针,欲抽出。

就在针体将离凹槽瞬间,借又一次撕裂夜空的闪电强光,目光无意扫过针尾——那系缚天蚕丝的微小环扣处。

动作,倏地顿住。

针尾…光滑金属面上,并非空无一物。借那惨白刺目的电光,我清晰看到——一圈,又一圈,极其细微、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刻痕。

一道,两道,三道…十一道!电光消失,黑暗重临。指尖如同被冰冷刻痕灼伤,微蜷。

几乎是下意识,猛将银针凑近眼前。指腹触感传递着刻痕凸凹。“嚓!”火石轻响。火折子一晃,微小火苗跳跃。幽蓝针尖在火光下妖异闪烁。针尾小环扣附近,昏黄光圈照亮那些刻痕。是刻痕。

十一道。一道不多,一道不少。深浅不一,却都清晰无比凿刻在坚硬金属上。

十一道*像无声惊雷在颅腔炸开!震得握火折子的手猛颤!

十一道!是她被囚的十一个年头!

从十六岁目睹母亲被霍天雄虐杀,到此刻二十七岁燃尽生命完成复仇!每一道刻痕,都是她刻骨铭心的恨,是她支撑自己在地狱活下去的执念!

是她用这枚深入骨髓的毒针,在每一次非人折磨后,在每一次撕心裂肺的“怨音”奏响前,用那残破痛麻的指尖,一点一点,刻下的血泪誓言!

她甘愿承受这针带来的十倍痛苦,只为让那“怨音”更凄厉,更能撕裂霍天雄的灵魂!火折子灼热透过竹筒传来,烫得指尖疼。

昏黄光晕里,那十一道细密刻痕仿佛活过来,扭曲蠕动,如同十一条燃烧着复仇之火的毒蛇,缠绕银针,无声噬咬我手指,沿手臂经络钻入心脏深处!

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这是她短暂而惨烈一生的全部重量!难以言喻的寒意与震撼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头皮发麻!

仿佛这地牢粘稠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

——她母亲悲愤的眼,她自己在黑暗中流着血泪的眼,还有霍天雄未来将见的、地狱恶鬼的眼

——正从四面八方穿透石壁时空死死“盯”着我!

这“琵琶精”的怨念,已成现实!

“啪嗒。”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握火折子的手背。不是雨水。我抬手,指尖触到自己脸颊。一片冰冷湿滑。是泪?还是被这滔天恨意浸透的冷汗?地牢死寂无声。

只有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和我骤然粗重压抑的喘息。“哐当——!!!”巨响从甬道深处传来!铁链猛拉哗啦声!像巨物疯狂冲撞牢笼!“呃啊——!放我出去!鬼!有鬼!好多血!好多眼睛!它们在看我!在笑啊——!”男人嘶哑癫狂嚎叫爆发!

充满极致恐惧疯狂!是“屠夫”!霍天雄的爪牙,经手过无数“药人”的屠夫!他显然听到了那最后的断弦厉啸,或是被苏莺临终爆发的滔天怨气所慑,瞬间崩溃!

这突来嘶吼狠狠凿在我紧绷神经上!握火折子的手猛抖!我下意识转头望向甬道深处那片黑暗。“屠夫”嚎叫充满具象恐惧,仿佛真看到无数双流血泪的眼睛!

苏莺的复仇之火,已开始焚烧这罪恶巢穴的根基!冰冷战栗席卷全身!猛收回目光落回银针上!那十一道刻痕仿佛扭曲成苏莺和她母亲无声呐喊的脸孔!

不能再留!

计划已完成,此地已成真正的鬼域!

指尖猛发力,带着近乎仓皇的急迫,将那枚尾部刻着十一道复仇刻痕的幽蓝银针狠狠拔出机括!冰冷金属触感顺指尖蔓延。

未再看地上那具完成了使命的冰冷躯体,迅速合上面板。将银针紧攥手心,刻痕如烧红的烙印,深深烙进掌心皮肉。

这是她最后的遗物,也是霍天雄催命符的一部分。

起身,脚步虚浮。吹熄火折子,浓墨黑暗吞噬一切。转身冲出囚笼。沉重铁门在身后带上,隔绝气息,却无法隔绝甬道深处“屠夫”持续癫狂的嚎叫:“眼睛!血!它们在墙上!在琵琶上!在针尖上!啊啊啊——别过来!别看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娘!是将军!是霍天雄啊——!!”那声音如地狱丧钟,宣告着将军府末日的开端。

我紧攥染血银针。冰冷金属和滚烫刻痕,仿佛带着苏莺残存的所有怨念与十一年淬炼的绝望冰冷,源源不断渗入骨髓。

霍天雄的头疾,将在这怨念的缠绕下永无宁日,直至疯狂毁灭。这,才是最终的复仇。

甬道曲折漫长,火把在阴风中明灭。身后嚎叫渐远,被风雨吞没。推开地牢最外层铁门。狂风裹挟冰冷雨点劈头盖脸砸来。

我站在地牢入口阴影里,雨水顺伞缘成帘。摊开紧握的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银针。冰冷雨水冲刷针身,洗去血污。

针尾那十一道细密深刻、如同泣血誓言般的刻痕,在雨水浸润下,反而更加清晰、更加刺眼,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昏黄火光下,苏莺最后抬头,空洞眼眶无声淌下的血泪…“屠夫”那见鬼般的、直指霍天雄的疯狂嘶吼…还有这十一道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复仇刻痕…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此地已成修罗场。一刻也不能留。

将银针收入褡裢最隐秘夹层,仿佛收起一枚淬毒的复仇之牙。撑起伞,毫不犹豫转身,决绝踏入将军府外那片无边无际的狂风暴雨之中。

府邸高大门楼在身后迅速退去,连同里面正在发酵的疯狂与毁灭,最终被茫茫雨幕彻底吞没。霍天雄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而苏莺的血债,终将以他彻底崩溃的灵魂来偿还。

更新时间:2025-07-06 17: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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