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阅读屋 第1章：剥骨重生，仇敌在前
痛！
深入骨髓，撕裂神魂的剧痛，让墨凡尘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猛然挣脱。
他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衣物。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梨花木雕花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
这不是黄泉路，也不是轮回殿。
这是他在墨家的房间。
墨凡尘僵硬地抬起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心脊背。
那里皮肤光滑，温热有力，一道天生的骨骼脉络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混……混沌剑骨……”
他的剑骨，还在！
没有被那柄淬了至亲之血的匕首，一寸寸活活剥离！
墨凡尘猛地翻身下床，踉跄着冲到一面古朴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孔，略带青涩，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尚未被磨平的意气。
这是……少年时的自己！
“哈哈哈……”
墨凡尘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怨毒。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镜中那张年轻的脸，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九幽之下的万载玄冰。
“萧天奕，柳清嫣！”
“你们没想到吧，我墨凡尘，从地狱爬回来了！”
前世，他视萧天奕为一生挚友，视为亲生兄弟。
他将天之骄女柳清嫣当成此生挚爱，捧在手心。
可换来的，却是宗门大比前夜，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一杯毒酒，废他修为。
一道缚神绫，锁他手脚。
然后，他最好的“兄弟”，当着他最爱的“未婚妻”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剥下了他引以为傲的混沌剑骨！
那剔骨剜肉的痛，那锥心刺魂的恨，他永世不忘！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管家王顺推门而入，看都没看墨凡尘一眼，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凡尘少爷，家族年度考核快开始了，家主让你赶紧过去。”
“别又像上次一样迟到，让长老们不快。”
说完，王顺便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墨凡尘眼神幽暗。
他记得，此时的自己，因为还未完全掌控混沌剑骨的力量，修炼进度平平，在家族中并不起眼，甚至被许多下人暗中嘲笑为“空有宝山而不用的废物”。
年度考核……
墨凡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正是这次考核，他为了不让父亲失望，拼尽全力，第一次勉强引动了剑骨的一丝力量，侥幸获胜，也因此被定为少主。
也正是这次考核，让萧天奕那潜藏在伪善面具下的嫉妒与杀意，彻底爆发！
一切悲剧的起点，就在今天。
“很好。”
墨凡尘换上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将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佩在腰间。
他推开门，阳光刺眼。
演武场上，早已人声鼎沸。
墨家子弟们汇聚一堂，摩拳擦擦，准备在考核中一展身手。
墨凡尘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只有几道不屑的目光扫过，便很快移开。
“哟，这不是我们墨家的大天才，墨凡尘吗？”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身材高大的旁支子弟墨琅，大步流星地走到墨凡尘面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今天还敢来参加考核？不怕再被人一招打下台，丢人现眼？”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顿时哄笑起来。
墨凡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墨琅，前世，就是这个蠢货在考核上第一个跳出来挑衅自己，让自己当众出丑。
见墨凡尘不说话，墨琅以为他怕了，声音更大了几分。
“哑巴了？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就赌这个月的修炼资源，三枚聚气丹！你输了，丹药归我，再从我胯下钻过去！”
此言一出，周围的哄笑声更响了。
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准备看墨凡尘的好戏。
墨凡尘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吐出一个字。
“好。”
墨琅一愣，随即狂喜。
他生怕墨凡尘反悔，立刻拉着他跳上了最近的一座擂台。
“大家作证，他答应了！”
擂台下，人群角落。
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萧天奕眉头微皱，对身旁貌若天仙的少女低声道。
“清嫣，凡尘今天有些不对劲，他以前可没这份胆气。”
柳清嫣一双美眸也落在擂台上，红唇轻启，声音如黄莺出谷。
“或许是想通了吧。不过，他对上炼气四层的墨琅，没有任何胜算。”
她嘴上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若不是为了墨家少主夫人的位置，她才懒得理会这个平庸的家伙。
擂台上。
裁判长老简单宣布规则后，便退到一旁。
“废物，给我躺下！”
墨琅大喝一声，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猛虎下山，一拳轰向墨凡尘的面门。
他用的是墨家基础拳法“猛虎拳”，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前世，墨凡尘就是被这一拳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可现在……
在墨凡尘眼中，墨琅的动作，慢如龟爬，破绽百出！
左肩用力过猛，下盘不稳，气息浮躁。
简直是漏洞百出！
墨凡尘甚至懒得拔剑。
他只是在拳风及体的瞬间，身体微微一侧。
呼！
刚猛的拳头，擦着他的衣角挥空。
墨琅一击不中，身形一个趔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再来！”
他不信邪，怒吼着再次扑上，拳脚相加，攻势越发凌厉。
擂台下，柳清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他怎么全都躲开了？”
萧天奕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笑容消失不见。
他看得分明，墨凡尘不是靠运气，他的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仿佛提前预知了墨琅的动作，总能用最小的幅度，避开最凌厉的攻击。
这根本不是那个迟钝的墨凡尘能做出来的！
“第三招了。”
墨凡尘心中默念。
就在墨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
他动了。
“铮！”
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快！
快到极致！
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墨凡尘已经站在了墨琅的身后。
他手中长剑的剑尖，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墨琅的后颈喉咙上。
冰冷的触感，让墨琅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额头上冷汗涔涔滑落。
三招。
仅仅三招。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嘲笑、讥讽、不屑的表情，全部凝固在了脸上。
墨凡尘缓缓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他看都未看瘫软在地的墨琅一眼，冰冷的目光越过震惊的人群，精准地投向了远处的两个身影。
萧天奕，柳清嫣。
四目相对。
当接触到墨凡尘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的眼眸时。
萧天奕和柳清嫣，竟齐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们无端地心头一颤。
第2章：冷对蛇蝎，初露锋芒
那道目光，不似少年人该有的清澈，反而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尸山血海。
萧天奕脸上的温和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柳清嫣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上，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
死寂的演武场，终于被裁判长老的一声干咳打破。
“墨琅败，墨凡尘胜！”
长老走上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墨凡尘。
“这是你的彩头，三枚聚气丹。”
墨凡尘接过瓷瓶，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只是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转身，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一道香风袭来。
柳清嫣莲步轻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嗔怪。
“凡尘，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她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出纤纤玉手，想去拉墨凡尘的衣袖，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
前世，只要她做出这般姿态，自己便会心神荡漾，受宠若惊。
可现在……
墨凡尘的身体，在她触碰到的前一瞬，向后撤了半步。
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决绝的动作。
柳清嫣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笑容僵住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墨凡尘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半分以往的痴迷与爱慕。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柳小姐，请自重。”
轰！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柳小姐？
他竟然称呼自己的未婚妻为“柳小姐”？
这比当众打她一耳光，还要让她难堪！
柳清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血色尽褪。她贝齿紧咬红唇，美眸中涌起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到了极点。
“凡尘，你……你怎么了？”
“他没怎么，他只是开窍了！”
萧天奕大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揽住柳清嫣的香肩，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替她解围。
他看向墨凡尘，笑容爽朗，眼神真挚，仿佛是真心在为自己的兄弟高兴。
“凡尘，你总算肯认真修炼了！哥哥为你高兴！”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重重地拍向墨凡尘的肩膀。
这是他们之间最习惯的动作，代表着亲密无间。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下的刹那。
墨凡尘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旁一侧，那志在必得的一掌，落了个空。
萧天奕的手臂，僵硬地悬在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如果说避开柳清嫣，还可以解释为闹别扭。
那避开他这个“挚友”，又算什么？
墨凡尘终于正眼看向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萧天奕那张错愕的脸。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这二人一眼，与他们擦肩而过。
在那交错的瞬间，墨凡尘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两具身体，变得何等僵硬。
他甚至能听到，柳清嫣因屈辱而急促的呼吸声，和萧天奕因震惊而一瞬间的失神。
真好。
这种感觉，真好。
这只是一个开始。
墨凡尘走下擂台，无视了周围所有或惊愕、或困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演武场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一个瘦弱的女孩正孤零零地站着。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似乎想把自己藏进影子里，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墨小雨。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天生喑哑，无法言语。
前世，自己被萧天奕和柳清嫣蒙蔽，一心只围着他们转，对这个默默跟在身后的妹妹，疏远又冷漠。
直到自己死后，神魂弥留之际，才看到这个傻丫头，为了替自己报仇，竟抱着一块石头，疯了一样冲向已经嫁接了剑骨的萧天奕。
结果，被萧天奕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临死前，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下的不是泪，是血。
想到那一幕，墨凡尘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他刚刚才当众羞辱了柳家大小姐和未来的“大哥”萧天奕，现在，竟然要去接近那个家族里谁都避之不及的哑巴？
墨小雨也察觉到了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哥哥，那双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慌和无措。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缩得更紧了。
她怕给哥哥惹麻烦。
墨凡尘在她面前站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那个装着三枚聚气丹的瓷瓶，轻轻放进了妹妹冰凉的小手里。
墨小雨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看到，哥哥那双曾经总是透着不耐烦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疏离，反而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愧疚与温柔。
做完这一切，墨凡尘转身，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场。
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身后，是彻底炸开锅的人群。
而演武台的另一侧，柳清嫣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
“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怨毒。
萧天奕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扶着柳清嫣，低声安慰：“清嫣，别气。凡尘他……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今天的墨凡尘，冷静、狠辣、陌生，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和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冲动、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少年，判若两人。
特别是最后，他走向墨小雨的那一幕。
那是一种彻底的决裂。
是对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公然背叛！
柳清嫣猛地抬头，盯着萧天奕：“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把聚气丹给了那个哑巴，也不给我！他是在打我的脸！”
萧天奕的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他当然知道。
那三枚聚气丹，对炼气境初期的修士何等重要。
墨凡尘宁愿给一个废物，也不给柳清嫣，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在向他们宣战。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萧天奕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无法掌控的警惕。
他看着墨凡尘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握着丹药，不知所措的哑巴女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
不可能。
那件事，天衣无缝，绝不可能有人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重新换上那副温和的笑容，对柳清嫣柔声道。
“别担心，我会去问清楚的。”
“一个废物，翻不了天。”
柳清嫣点了点头，依偎在他怀里，眼神中的怨恨却愈发浓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困惑，以及一丝……杀意。
第3章：前世机缘，我全都要
墨凡尘回到自己那间简朴的院落，关上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演武场上的风波，萧天奕和柳清嫣那阴沉的脸色，都只是开胃小菜。
复仇，需要的是力量。
是足以碾碎一切阴谋诡计的，绝对的力量。
他盘膝坐下，内视己身。
那道与生俱来的混沌剑骨，此刻如一条沉睡的真龙，盘踞在他的脊柱之中，只逸散出微不足道的一丝气息。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不懂得如何唤醒这条真龙，空守宝山，才给了萧天奕可乘之机。
“不够，还远远不够。”
墨凡尘睁开眼，眸光深邃。
仅仅是凭借两世的战斗经验，可以让他应付墨琅那样的蠢货。
可要面对心机深沉的萧天奕，他必须尽快将实力提升上来。
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那是前世，萧天奕在一次酒后，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自己的“天命所归”。
他说，他在墨家后山的禁地“葬剑崖”，偶遇一株即将成熟的天地灵物，服下后根基大增，从此修炼一日千里。
那灵物，名为“洗髓草”。
成熟的时间，就在今夜子时，月华最盛的那一刻。
墨凡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萧天奕，你的天命？”
“不过是我前世的愚蠢，赠予你的施舍。”
“这一世，物归原主。”
夜色如墨，一轮弯月高悬。
墨凡尘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整个人融入了庭院的阴影之中。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贴着墙根，利用建筑的死角，如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朝着后山潜行。
葬剑崖，是墨家禁地。
那里埋葬着历代先辈的断剑，剑气纵横，怨念丛生，寻常弟子靠近，轻则心神受创，重则被剑气所伤。
因此，此地由家族执法堂的长老亲自看守，巡逻森严。
对别人来说，是龙潭虎穴。
对他而言，却如自家后院。
他记得每一队巡逻弟子的换防时间，记得每一处暗哨的视野盲区。
在一处拐角，他身形一顿，整个人如壁虎般贴在假山背后，收敛了全部气息。
片刻后，一队四人巡逻小队，举着火把，从他藏身处不到三丈远的地方走过。
“你说今天那墨凡尘，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敢当众顶撞柳小姐。”
“谁知道呢？不过他三招击败墨琅，倒是真的。以前还真小看他了。”
“再厉害又如何？得罪了萧天奕大哥和柳小姐，以后有他好果子吃。”
脚步声和议论声渐渐远去。
墨凡尘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绕过一丛灌木，来到了一片陡峭的崖壁前。
崖壁上刻着两个血红大字——“禁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禁制波动。
墨凡尘没有硬闯。
他走到崖壁旁一棵歪脖子的老柏树下，这里是禁制最薄弱的节点。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在虚空中轻轻点了三下。
嗡。
眼前的空气，如同水面般荡起一圈涟漪。
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悄然出现。
墨凡尘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萧瑟的峡谷，地上、石壁上，插满了各式各样残破的古剑。
每一柄断剑，都散发着或强或弱的剑意，在月光下，交织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场。
空气冰冷，锋锐，吸入一口，都感觉肺腑要被割开。
墨凡尘无视了这些，凭借记忆，直奔峡谷深处。
在一处不起眼的石缝中，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株通体晶莹，仿佛由月光凝聚而成的小草，正静静地生长着。
草叶上，流动着乳白色的光晕，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来。
洗髓草！
而且，看它光华内蕴的模样，距离彻底成熟，只差最后一道月华的滋养。
就是现在！
墨凡尘心中一动，伸手便要采摘。
“什么人！”
一声冷喝，如同炸雷，在寂静的峡谷中猛然响起！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将墨凡尘死死锁定。
那股气息，远超炼气境，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强者！
墨凡尘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穿灰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
执法堂大长老，墨长风。
一个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前世，有个旁支子弟偷入禁地，被他当场撞见，二话不说，直接废掉了一条手臂。
墨长风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墨凡尘身上，眉头紧皱，随即又看到了那株即将成熟的洗髓草，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好大的胆子！”
“不仅擅闯禁地，还敢偷盗灵药！”
“按照族规，我可当场将你斩杀于此！”
森然的杀意，化作实质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跑？
绝无可能。
求饶？
更是自取其辱。
墨凡尘的大脑在瞬息之间，疯狂运转。
有了！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萧天奕说过的另一件趣事。
这位墨长风长老，痴迷剑道，早年在一处古迹中，得到了一部残缺的剑法总纲，视若珍宝，参悟了数十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而那部总纲的开篇几句，萧天奕曾当成笑话讲给自己听过。
电光火石之间，墨凡尘做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决定。
他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而像是没有听到墨长风的话一般。
他的目光，越过长老，望向那片布满剑痕的崖壁，脸上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梦呓。
“剑起于无形，意发于心海，斩的不是身，是神……”
墨长风那即将爆发的灵力，猛地一滞。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墨凡尘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有形为桎梏，无意方为真。原来……原来是这样……”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墨长风的心头！
他参悟了二十年都无法理解的关隘，居然被一个少年，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浑身一颤，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冲到墨凡尘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小子！你刚才的话，是从何而来？你是如何领悟的？”
杀气，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墨凡尘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墨长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恭敬。
“长老？弟子……弟子只是看到这满崖的剑痕，心中有所感悟，便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弟子愚钝，可是说错了什么？”
“感悟？从剑痕中感悟出来的？”
墨长风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从激动，变成了看怪物一般的不可思议。
他自己研究了二十年，都只是皮毛。
这小子，看一眼，就领悟了总纲的精髓？！
这是何等逆天的剑道天赋！
“没错！不！你说的太对了！”
墨长风激动地抓住墨凡尘的肩膀，那铁钳般的手，捏得墨凡尘骨头生疼。
“好！好一个墨家麒麟子！我墨家，要出真龙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那株洗髓草。
墨凡尘心中一紧，立刻说道：“长老，弟子也是被这株灵草的奇特气息吸引，感觉它的气息与此地的剑意隐隐相合，才……”
“相合？”
墨长风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万物皆可为剑，灵草自然也能与剑意相合！”
“此乃天意！是这株灵草，与你的剑道机缘相合！”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此物，本就是无主之物，既然与你有缘，你便取走！”
墨凡尘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长老成全。”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洗髓草连根拔起，放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便要告辞。
“等等。”
墨长风却叫住了他。
老者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块绝世的美玉。
“灵草你拿了，但人，不能走。”
“跟我来，把你刚才从崖壁上看到的所有感悟，一字不漏地，全部说给我听！”
第4章：重塑剑骨，实力飙升
墨长风灼热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印在墨凡尘的身上。
“跟我来！”
老者不容分说，一把抓住墨凡尘的手腕，那枯瘦的手指如同铁箍，力量大的惊人。
他拖着墨凡尘，几步就来到崖壁下的一间石室。
石室简陋，除了一张石床，一个蒲团，再无他物。
“坐下！”
墨长风松开手，指着蒲团命令道。
“把你刚才看到、想到的，一个字都不要漏，全部说出来！”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渴望。
墨凡尘心中念头飞转。
直接说出来，只会引来更多怀疑。
他必须演得更像一个真正的“顿悟者”。
他依言坐下，闭上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回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石室里，只有墨长风粗重的呼吸声。
他没有催促，只是死死盯着墨凡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许久，墨凡尘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不确定。
“长老，弟子……弟子当时只是觉得，这些剑痕，虽然形态各异，有的霸道，有的轻灵，但它们好像……都在说同一件事。”
“什么事？”墨长风立刻追问。
“斩断。”墨凡尘吐出两个字。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有的想斩断山河，有的想斩断恩仇，有的……想斩断自身与天地的联系。”
“所以，剑招是形，剑意是神。我们学的，是招式，可先辈们留下的，是他们的神。”
“弟子方才胡言乱语的那句‘斩的不是身，是神’，便是由此而来。”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一副灵感耗尽，自己也说不清所以然的模样。
墨长风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斩断！
是了！
他参悟了二十年，总想着如何将那残缺的剑招“连接”起来，却从未想过，那剑法的核心，竟是“斩断”！
斩断桎梏，方得真意！
“哈哈……哈哈哈哈！”
墨长风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一丝释然。
困扰他半生的瓶颈，竟被一个少年一语道破。
他看向墨凡尘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看待一块未经雕琢的稀世瑰宝。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拍了拍墨凡尘的肩膀。
“小子，你叫墨凡尘是吧？我记住你了。”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悟出的东西，不许对第三人讲！”
“是，弟子明白。”墨凡尘恭敬应道。
“去吧。”墨长风挥了挥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你怀里的灵草，尽快服用，莫要浪费了它的药性。”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闭关，去验证自己的新感悟了。
墨凡尘心中一松，立刻起身行礼。
“多谢长老指点，弟子告退。”
他转身走出石室，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必须在子时结束前，赶回房间！
……
自己的院落，遥遥在望。
墨凡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屋檐下的瘦小身影。
墨小雨还没有睡。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台阶上，小小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发抖，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院门口的方向。
看到墨凡尘回来，她猛地站起身，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变得担忧起来。
她快步跑到墨凡尘面前，拉住他的手，指了指屋子，又指了指外面，小脸上满是焦急。
墨凡尘知道她的意思。
她在问，哥哥这么晚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伸出手，揉了揉妹妹有些枯黄的头发，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墨小雨的身体不再发抖。
“小雨，听我说。”
墨凡尘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
“待会儿，无论谁来敲门，你都不要开。你就守在门口，告诉他，我在修炼，不能打扰。”
他知道，以萧天奕的多疑，在演武场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绝不可能安稳地睡大觉。
刺探，是必然的。
墨小雨似懂非懂，但她看到了哥哥眼中的郑重。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拳头握紧，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好妹妹。”
墨凡尘不再耽搁，闪身进入房间，立刻反锁了房门。
他没有点灯。
凭借记忆，他从床底的一个暗格里，翻出几块不起眼的阵盘碎片。
这是他前世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残破隔音阵，虽然效果不强，但用来应付门外的窃听，足够了。
他将阵盘碎片布置在房间四角，注入一丝灵力。
嗡。
一层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盘膝坐到床上，从怀中取出那株洗髓草。
灵草离体，光华流转，精纯的药力几乎要溢散出来。
不能再等了。
墨凡尘没有丝毫犹豫，将整株洗髓草，一口吞入腹中。
轰！
一股狂暴的能量，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那股力量，根本不是炼气四层的他所能承受的。
“呃啊！”
墨凡尘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青筋如蚯蚓般在体表暴起，扭曲。
经脉，像是要被活活撑爆！
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
他死死咬住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双目赤红。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痛苦吞噬的瞬间。
前世那冰冷绝望的一幕，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凡尘，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这身剑骨，长错了地方！”
萧天奕那虚伪的笑脸。
“凡尘，你死了，我才能和天奕哥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啊。”
柳清嫣那恶毒的话语。
还有那柄淬了血的匕首，割开皮肉，剥离骨骼时，那深入神魂的，极致的痛！
“啊啊啊！”
墨凡尘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那股滔天的恨意，化作了一股更加狂暴的力量，强行压制住了体内暴走的药力。
不够！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被挚友、爱人联手背叛，活活剥骨的痛苦，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非但没有去疏导那股药力，反而主动引导着它们，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向自己脊背中那条沉睡的混沌剑骨！
给我醒过来！
用这痛苦，用这仇恨，给我彻底醒过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他脊骨深处传来。
不是断裂，是破茧！
一股远比洗髓草药力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力量，从混沌剑骨中轰然苏醒！
……
与此同时，院门外。
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正是萧天奕。
他看着那间漆黑的屋子，眉头紧锁。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
屋子里，静得可怕。
这太不正常了。
以墨凡尘的性子，受了那么大刺激，要么是辗转反侧，要么是发泄怒火，绝不该是这样一片死寂。
他走上前，抬手准备敲门。
吱呀。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一道缝。
探出来的，是墨小雨那张瘦弱的小脸。
她看到萧天奕，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哥哥的嘱咐，小小的身体立刻堵住了门缝，警惕地看着他。
“小雨？”萧天奕换上那副温和的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你哥哥呢？”
墨小雨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屋里，又做了个盘膝打坐的姿势。
“在修炼？”萧天奕笑得更灿烂了，“凡尘真是长大了，知道用功了。你让他出来，我找他有几句话说。”
墨小雨还是摇头，小手死死地抓着门板，眼神固执。
萧天奕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
“小雨，听话，让开。我真的有急事。”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墨小雨，依旧死死地堵在那里，一双大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敌意。
萧天奕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一个哑巴，也敢拦他？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就想直接推门闯进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了白天，墨凡尘那冰冷陌生的眼神。
想起了他将聚气丹，给了这个哑巴。
如果他现在强闯，无论结果如何，他和墨凡尘之间，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不行。
在他彻底弄清楚墨凡尘的变化之前，不能撕破脸。
那根混沌剑骨，他志在必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好，好。既然凡尘在修炼，我就不打扰他了。”
“小雨，你真是个好妹妹。这是给你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精致的桂花糕，递了过去。
墨小雨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萧天奕的手，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他收回手，将那块桂花糕，狠狠捏成了粉末。
他转身，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眼神幽冷。
“墨凡尘，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
房间内。
墨凡尘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那股从剑骨中苏醒的力量，正在疯狂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经脉被拓宽，变得坚韧无比。
他的丹田气海，在飞速扩张。
炼气四层巅峰……突破！
炼气五层！
药力未尽，剑骨的力量还在奔涌！
炼气五层中期……巅峰……
轰！
又是一声无形的轰鸣。
炼气六层！
短短一个时辰，连破两重天！
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
墨凡尘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睁开双眼，一道骇人的精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脊背中的混沌剑骨，仿佛活了过来。
它在欢快地嗡鸣，与他的血肉，他的神魂，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握了握拳，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萧天奕……”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的第一个机缘，我收下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解开了隔音阵。
他拉开门。
墨小雨还守在门口，看到他出来，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墨凡尘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抬起头，望向萧天奕离去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接下来，该轮到你的脸了。”
第5章：坊市打脸，初次交锋
次日清晨，天光正好。
墨家府邸的大门前，几辆华丽的兽车早已备好。
家族每季度一次的坊市采购，是年轻子弟们最期盼的日子。
墨凡尘混在人群中，神色淡漠。
他能感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已经从单纯的轻蔑，变成了复杂的审视与忌惮。
“凡尘，这里！”
萧天奕的声音传来，他正站在最华丽的一辆兽车旁，柳清嫣亲昵地依偎在他身边。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柳清嫣看见墨凡尘，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随即被一层虚伪的关切覆盖。
她松开萧天奕，走向墨凡尘，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凡尘，你还在用考核时那柄普通的精钢剑吗？”
她上下打量着墨凡尘腰间的佩剑，轻轻摇头。
“那怎么行。我们墨家的少主，怎能用这种凡铁。”
她的话语，让周围的子弟们都停下了交谈，竖起耳朵。
墨凡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柳清嫣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说中了痛处，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转身，拉住萧天奕的手臂，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天奕哥，待会儿到了坊市，我们去‘百炼阁’，为你挑一柄玄铁剑吧。”
“正好，也让凡尘开开眼界。”
她说完，还故作惋惜地看了墨凡尘一眼。
“可惜，好的玄兵都需要浑厚的灵力才能催动。凡尘你才刚刚突破，恐怕还用不上。”
这番话，捧高了萧天奕，又狠狠踩了墨凡尘一脚。
既炫耀了他们的亲密，又讽刺了墨凡尘实力低微，连一把好剑都配不上。
萧天奕抚摸着柳清嫣的秀发，满脸宠溺，随即看向墨凡尘，笑容温和。
“清嫣，别这么说。凡尘他刚开窍，要慢慢来。”
“那柄玄铁剑我先用着。等凡尘实力到了，我再送他一柄更好的。”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所有人都等着看墨凡尘或羞愧、或愤怒的表情。
可墨凡尘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抬起眼皮，扫了那对男女一眼，就像在看两块路边的石头。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最后一辆，也是最朴素的兽车。
那漠然的态度，让柳清嫣精心准备的羞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萧天奕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他眼中的阴沉，愈发浓重。
青石铺就的街道，人流如织。
叫卖声、铁匠铺的敲击声、灵兽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涌入耳中。
天南坊市，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交易中心。
柳清嫣挽着萧天奕的手臂，故意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旁支子弟，众星捧月。
他们直奔坊市中心最气派的“百炼阁”。
“萧大哥，你看这柄剑，通体由玄铁打造，还镶嵌了聚灵的晶石！”
“柳小姐，你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阁主的亲手之作！”
百炼阁内，传出阵阵惊叹。
墨凡尘没有理会，他独自一人，脱离了队伍。
他穿过繁华的主街，拐进一条偏僻、冷清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破败的店铺。
牌匾歪歪斜斜，上面的“神兵”二字，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门口，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躺在摇椅上打盹，对过往的行人毫不在意。
墨凡尘走了进去。
店铺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墙上挂着几把断刀残剑，角落里，堆着一堆小山似的废铜烂铁。
就在这时，柳清嫣和萧天奕带着一群人，也跟了进来。
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凡尘少爷。”
柳清嫣用丝帕掩着口鼻，满脸嫌恶地环视着这间破屋。
“百炼阁那样的宝地你不去，偏要来这种收废品的地方。怎么，是觉得这里的兵器，才配得上你？”
她身后的跟班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萧天奕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凡尘，别胡闹了。这里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废铁，买回去做什么？”
墨凡尘充耳不闻。
他蹲下身，在那堆锈迹斑斑的“废铁”里，仔细翻找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在挑选什么绝世珍宝。
柳清嫣的笑声更大了。
“你们看他，是不是疯了？还真在一堆垃圾里淘宝呢？”
“哈哈哈，我看他是没钱去百炼阁，只能来这里装模作样！”
就在这一片刺耳的嘲笑声中。
墨凡尘的动作，停下了。
他从那堆废铁的最底下，抽出了一柄剑。
一柄断剑。
剑身只有一半，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剑柄的缠绳早已腐烂，只剩下光秃秃的铁胎。
它看上去，比这屋里任何一件东西，都更加破烂。
“噗……”
柳清嫣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天奕哥，你看！他就挑了这么个东西！真是笑死我了！”
萧天奕也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失望与轻蔑。
他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墨凡尘只是性情大变，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然而，下一刻。
所有人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只见墨凡尘左手持剑，右手并指如笔。
他双目微阖，炼气六层的灵力，自丹田而起，汇聚于指尖。
一抹微弱的金色光芒，在他指尖亮起。
他动了。
指尖灵气流转，在锈迹斑斑的剑身上划过。
金色的符文一笔一划地亮起，烙印进剑身。
那不是胡乱涂鸦。
那是一个结构繁复，充满了古老韵味的符文！
嗡——！
一声低沉的剑鸣，从断剑中响起，仿佛一头沉睡的古兽，被骤然唤醒！
剑身上的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簌簌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暗金色的、布满奇异纹路的剑体。
一股冰冷锋锐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店铺！
原本嘈杂的店铺，顷刻间落针可闻。
柳清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萧天奕脸上的轻蔑，变成了震惊。
“这……这是……”
门口摇椅上，那打盹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死死地盯着墨凡尘手中的断剑，浑浊的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上古炼器手法！这是失传的‘灵引附文’！”
老者嘶哑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以自身灵力为引，唤醒死器之魂！点石成金！你……你究竟是何人？！”
他看向墨凡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柳清嫣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萧天奕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盯着那柄脱胎换骨的断剑，又看了看墨凡尘那张平静的脸。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他不是蠢。
他不是在胡闹。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柄断剑的价值！
这怎么可能？！
这种上古炼器手法，连天剑宗的长老都未必知晓，他一个墨家小辈，从何得知？！
老者深吸一口气，对着墨凡尘，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友，老朽有眼不识泰山！”
他颤抖着手，从柜台最深处，捧出一个精致的剑匣。
“老朽愿以镇店之宝‘流光剑’，外加……外加一百块下品灵石，换取小友手中这柄……神兵！”
他连“断剑”二字都不敢再说。
剑匣打开，一柄通体流光溢彩，剑气逼人的长剑，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品阶，赫然是玄阶下品。
比萧天奕在百炼阁看上的那柄玄铁剑，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人群，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墨凡尘。
用一柄谁都不要的废铁，换来一柄玄阶神兵，外加一百块灵石？
这是何等恐怖的眼力！
墨凡尘的目光，从流光剑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老者身上。
他点了点头。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老者如蒙大赦，激动地将剑匣和装满灵石的钱袋，一起递了过来。
墨凡天接过东西，转身就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柳清嫣和萧天奕一眼。
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
他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加伤人。
柳清嫣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无数个耳光。
萧天奕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墨凡尘离去的背影，那道身影，在他的眼中，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危险。
那股无法掌控的恐惧感，再次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展现的，已经不仅仅是实力。
而是一种……远超他们所有人认知的，可怕的见识。
第6章：狩猎之会，设局反杀
坊市归来，墨凡尘的名字，在墨家年轻一辈中，成了一个禁忌。
没人再敢当面嘲讽他，可私底下的议论，却如野草般疯长。
点石成金的眼力，炼气六层的修为，还有那柄寒光四射的流光剑。
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这个曾经平庸的少年身上。
三日后，一个消息传遍了墨、柳、赵三大家族。
一年一度的“妖兽山脉”联合狩猎会，即将开始。
这是对年轻子弟的试炼，也是各家暗中较劲的舞台。
萧天奕的院落里。
“砰！”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柳清嫣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受够了！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
她精致的面容因为嫉妒而扭曲，再无半分平日的清丽。
坊市的羞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底。
萧天奕坐在她对面，眼神阴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柄新买的玄铁剑。
“清嫣，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很平稳，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气。
“坊市人多眼杂，不好动手。可妖兽山脉里，就不一样了。”
柳清嫣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他。
萧天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每年狩猎，都有人‘失足’坠崖，或者被妖兽‘意外’撕碎。”
“一个天才，若是在山里断了手脚，废了丹田，那他……还算天才吗？”
柳清嫣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
“我柳家的堂兄柳城，这次也会参加。”她压低声音，语气狠毒，“他已是炼气七层，手下还有几个好手。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会很乐意帮我们处理掉这个‘麻烦’。”
萧天奕终于停下了擦剑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柳清嫣，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我要他，从云端跌落，变成一条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死狗。”
……
妖兽山脉外围，人头攒动。
三大家族的子弟汇聚于此，个个劲装佩剑，神情兴奋。
带队的长辈简单交代了几句安全事宜，便宣布狩猎开始。
“记住，不可深入内围！以猎取一阶、二阶妖兽为主！遇到三阶妖兽，立刻发信号撤退！”
人群如潮水般涌入山林。
墨凡尘手持流光剑，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末尾。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至少有五六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锁定着自己。
一道来自萧天奕。
其余几道，则来自不远处几个身穿柳家服饰的弟子。
为首那人身材高壮，气息沉稳，正是炼气七层的柳城。
墨凡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前世，他记得很清楚，萧天奕就是在这场狩猎会上，第一次对自己动了杀心。
他联合柳家的人，将自己引入一处山谷，放出毒蜂。
若非自己命大，拼死逃出，恐怕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而这一次……
墨凡尘的目光，望向山脉深处一个特定的方向。
他记得，那里，住着一头大家伙。
他忽然加快脚步，脱离了主路，朝着一片密林冲去。
“那边有株紫叶兰！”
他口中大喊，像一个发现了宝物的愣头青。
“凡尘，别乱跑！”
萧天奕在后面假意呼喊了一声，随即对柳城使了个眼色。
柳城心领神会，狞笑一声，带着四个手下，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开始了。
墨凡尘在林中穿行，速度越来越快。
他没有去寻找什么紫叶兰，而是专挑崎岖、偏僻的小路走。
身后的脚步声，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周围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天日。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腐臭味。
墨凡尘的脚步，在一处巨大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洞口漆黑，深不见底，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周围散落着大量兽类的骸骨，有的还挂着未干的血肉。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身后。
唰！唰！唰！
五道身影，从林中闪出，将他团团围住。
萧天奕抱着双臂，从柳城身后缓缓走出，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凡尘，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不跑了？”
柳城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他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墨凡尘。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得罪了清嫣表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另外四名柳家子弟也拔出了兵器，封死了墨凡尘所有的退路。
灵力波动，剑拔弩张。
墨凡尘环视一圈，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就你们几个？”
那平淡的语气，像一盆火油，瞬间点燃了柳城的怒火。
“杀你，足够了！”
柳城爆喝一声，炼气七层的灵力全面爆发，手中长刀卷起一道恶风，当头劈下！
他要一招，就将这个狂妄的小子劈成两半！
萧天奕站在圈外，脸上带着残忍的期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墨凡尘血溅当场，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然而，就在柳城刀锋及体的瞬间。
墨凡尘动了。
他不是后退，也不是格挡。
他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抖。
咻！
一颗小小的石子，从他指尖弹出，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黑影，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背后那漆黑的洞穴深处。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石子撞击岩壁的脆响。
在刀风的呼啸中，这声音微不可闻。
可下一秒。
吼——！！！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咆哮，从山洞深处猛然炸开！
大地，在震动！
一股狂暴、嗜血、凶戾到极点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从洞中席卷而出！
柳城那志在必得的一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萧天奕脸上的期待，变成了惊骇。
在他们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
一头小山般巨大的黑影，从洞中猛冲而出！
那是一头熊。
一头肩高过丈，通体覆盖着铁灰色鳞甲，双目赤红如血的巨熊！
三阶妖兽——铁背苍熊！
“跑！”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可已经晚了。
铁背苍熊被惊扰了沉睡，陷入了狂怒。
它一眼就看到了离自己最近，且灵力波动最强的柳城五人。
它咆哮着，蒲扇般巨大的熊掌，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狠狠拍下！
“结阵！”
柳城肝胆俱裂，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五人瞬间放弃了墨凡尘，背靠背聚在一起，将灵力催动到极致，形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
轰！
熊掌拍在光幕上。
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五个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萧天奕也被这股冲击波及，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
这里怎么会有一头三阶妖兽的巢穴？！
他猛地转头，去寻找墨凡尘的身影。
可原地，哪里还有墨凡尘的影子。
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在了浓密的阴影之中。
“救我！”
一名柳家子弟的惨叫声，将萧天奕的思绪拉回。
铁背苍熊的第二击，已经落下。
咔嚓！
防御光幕，应声破碎！
那名弟子被熊掌扫中，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就爆成了一团血雾。
血腥味，彻底引爆了铁背苍熊的凶性。
它放弃了其他人，死死盯住了气息最强的柳城，疯狂地扑了上去。
利爪，獠牙，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
柳城狼狈不堪，只能拼命躲闪，手中的长刀在熊身上砍出一串串火星，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印。
剩下的三名弟子，早已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却被苍熊一巴掌一个，拍成了肉泥。
转眼间，围攻墨凡尘的五人，只剩下了柳城和被迫加入战团的萧天奕。
“萧兄！救我！”
柳城发出绝望的求救，他的手臂已经被熊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萧天奕脸色铁青，他知道，今天若是不杀了这头熊，他们谁也别想走！
他一咬牙，将玄铁剑催动到极致，一道道剑气斩向苍熊的关节要害。
在几十丈外的一棵大树上。
墨凡尘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幽灵。
他看着底下那场血腥的厮杀，眼神冰冷，没有半分波澜。
他看着萧天奕和柳城从猎人变成猎物，看着他们灵力耗尽，伤痕累累。
他在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下方，柳城被苍熊一掌拍飞，生死不知。
萧天奕也拼着被熊掌擦中后背的代价，一剑刺入了苍熊的腹部。
铁背苍熊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但也彻底疯狂，它张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地咬向萧天奕的头颅。
萧天奕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光。
一道比闪电更快，比秋水更冷的流光，从林间的阴影中一闪而逝。
噗嗤。
声音很轻。
铁背苍熊那庞大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那疯狂的势头，戛然而止。
在它厚实的眉心正中，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前后通透。
流光剑，一击毙命。
巨大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漫天尘土。
萧天奕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就被一股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抬起头。
墨凡尘手持流光剑，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走到铁背苍熊的尸体旁，动作娴熟地用剑尖一挑，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晶核，落入他的掌心。
三阶妖兽的兽核！
其价值，足以抵得上上百块灵石！
墨凡尘收起兽核，走到萧天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看着萧天奕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写满了震惊、愤怒、恐惧的脸。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关切的笑容。
“萧兄，多亏你们引开妖兽，不然我可没机会得手。”
“噗！”
萧天奕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死死地瞪着墨凡尘，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口血，不知是因伤，还是因怒。
第7章：哑妹天赋，震惊家族
墨凡尘没有再看地上的萧天奕一眼。
他转身，身影没入林间的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狩猎队伍的集合点。
当墨凡尘带着一身淡淡的血气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他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后院散了个步。
负责带队的墨家三长老，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他为何擅自离队。
可他的目光，扫到了墨凡尘手中随意掂量着的那颗土黄色兽核。
三长老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三阶妖兽的兽核？”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周围的墨家子弟，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三阶兽核？我没听错吧？”
“铁背苍熊的兽核！这股土元气息，错不了！”
“他……他一个人猎杀了一头三阶妖兽？”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那可是需要数名炼气后期修士结阵，才敢勉强一战的凶物！
墨凡尘随手将兽核抛给三长老。
“长老，弟子运气好，捡了个漏。”
捡漏？
三长老握着那颗尚有余温的兽核，手都在抖。
他看着墨凡尘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远处几道狼狈的身影，相互搀扶着出现。
正是萧天奕和几个幸存的柳家子弟。
萧天奕换了一件外袍，遮住了背后的伤口，但那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却掩盖不住。
他的眼神，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锁定了墨凡尘。
那目光中，不再有任何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与杀意。
墨凡尘感受到了，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迎着那道目光，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无声的嘲弄。
……
狩猎会草草结束。
墨凡尘独斩三阶妖兽的消息，像一阵风，刮遍了整个墨家。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疑云。
没有人相信他能独立完成猎杀，所有人都猜测，他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抢了别人的战果。
尤其是，萧天奕回来后便闭门不出，柳家那几个幸存者也对此事讳莫如深。
这反而让流言愈演愈烈。
对于这一切，墨凡尘置若罔闻。
他将自己关在房里，一边巩固着炼气六层的修为，一边教导妹妹墨小雨一些最基础的吐纳法门。
三天后。
家族的年度天赋测试，如期而至。
演武场上，再次人山人海。
正中央，立着一块三尺高的黑色奇石，名为“问心石”。
将手放上，引动灵力，问心石便会根据测试者的天赋潜力，绽放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色比一色罕见，一色比一色尊贵。
家主墨战和几位核心长老，高坐于观礼台上，神情肃穆。
测试，开始了。
“墨峰，炼气三层，黄阶下品天赋！”
“墨玲，炼气二层，橙阶中品天赋！”
一个个少年少女上前测试，问心石上不断亮起各色光芒，引来台下阵阵议论。
柳清嫣和萧天奕也来了。
他们坐在宾客席的前排，柳清嫣的脸色依旧冰冷，而萧天奕，则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的阴霾，浓得化不开。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角落里的墨凡尘兄妹。
“下一位，墨小雨。”
当执事长老念出这个名字时，喧闹的演武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古怪，望向了那个瘦弱的哑巴女孩。
墨小雨的身体猛地一僵，紧张地抓住了墨凡尘的衣角，小脸煞白。
她害怕。
她怕自己上去，那块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哥哥丢人。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宾客席上传来。
“哟，一个哑巴也要测试天赋？墨家是没人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和柳清嫣有几分相似的俏丽少女。
她是柳清嫣的堂妹，柳絮。
柳絮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连话都说不了，经脉堵塞，根本无法引动灵力。让她上去，简直是浪费大家的时间，更是对问心石的侮辱！”
她身边的几个柳家子弟，顿时附和着哄笑起来。
“就是，一个废物，测什么测？”
“我看她就是墨家的耻辱，早该赶出去了！”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毒针，刺得墨小雨身体瑟瑟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观礼台上的长老们，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出声制止。
在他们看来，柳絮说的，是事实。
墨凡尘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柳絮。
“闭上你的嘴。”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柳絮被他看得心头一颤，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一个靠阴谋诡计夺取兽核的小人，也配在这里耀武扬威？”
墨凡尘没有再理会她的叫嚣。
他转过身，牵起墨小雨冰凉的小手，一步步，朝着演武场中央的问心石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们。
“哥……”
墨小雨用几不可闻的气声叫了一声，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墨凡尘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她平视。
“小雨，别怕。”
他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妹妹的头顶。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灵力，从他掌心渡出，不是注入她的身体，而是在两人之间，构建起一道无形的精神桥梁。
这是他前世在一处上古遗迹中，看到的残篇秘法——通心术。
一段意念，直接传入了墨小雨的脑海。
“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就想一想……你最近，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墨小雨的身体一颤。
她感受到了，哥哥的声音，直接在她心里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最开心的事？
她想起了三天前，哥哥把那瓶珍贵的聚气丹塞进她手里。
她想起了在妖兽山脉，哥哥将她护在身后，独自面对所有流言蜚语。
她想起了刚刚，哥哥为了她，当众呵斥柳絮时，那宽阔的背影。
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安心，像潮水般涌遍了她的全身。
她那颗因为自卑和恐惧而冰封的心，悄然融化。
“去吧。”
墨凡尘收回手，轻声说道。
墨小雨睁开眼，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不再有恐惧，反而亮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哥哥的手，独自走向那块黑色的问心石。
她伸出自己瘦弱、干净的小手，轻轻地，按了上去。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柳絮抱着双臂，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等着看她出丑。
一息。
两息。
三息。
问心石，毫无反应。
“哈哈哈……”
柳絮刚要放声大笑。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奇异嗡鸣，从问心石内部响起！
整块黑色的石头，剧烈地颤动起来！
下一刻。
一道璀璨、高贵、神秘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紫色，深邃如星空，尊贵如帝王，瞬间将整个演武场都染成了一片梦幻的紫！
赤橙黄绿青蓝，所有的光芒，在这道紫光面前，都黯然失色，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演武场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絮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宾客席上，柳清嫣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脱手滑落，摔得粉碎。
萧天奕脸上的温和面具，彻底龟裂，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与骇然。
“紫……紫色！是传说中的紫阶天赋！”
“天啊！我墨家，要出真龙了！”
观礼台上，家主墨战和几位长老，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当场。
紧接着，他们反应了过来。
“快！快！”
墨战的身影，瞬间从高台上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问心石旁，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
几位长老也紧随其后，将墨小雨团团围住，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件绝无仅有的稀世神物。
“九窍玲珑心！这气息，绝对是传说中的九窍玲珑心！”
三长老墨长云，声音颤抖地吼了出来。
“顶级中的顶级！万年不遇的辅助和修炼圣体！”
全场，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所有墨家子弟，都用一种狂热、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个被紫光笼罩的瘦弱女孩。
而柳絮，早已面无人色。
她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耻辱？废物？
她刚才，竟然在辱骂一个拥有紫阶天赋的未来圣女？
一想到这里，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死过去。
紫光之中。
墨小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这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长老们。
她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哥哥的身影。
墨凡尘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浅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狂热的人群，越过失魂落魄的柳絮，最终，落在了家主墨战的身上。
墨战也正好看向他。
这位执掌墨家数十年的家主，此刻看着墨凡尘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震惊，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名为“看走眼了”的懊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全场。
“我宣布！从今日起，墨小雨，将享受家族最高序列的资源供奉！由我亲自教导！”
“任何人，敢对其不敬者，视为背叛家族，严惩不贷！”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柳絮那张惨白的脸，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说完，他再次看向墨凡尘，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商量的口吻。
“凡尘，你……很好。”
“你为家族，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第8章：宗门选拔，阴谋再起
家主墨战那句带着示好意味的话，在喧闹的演武场上清晰可闻。
墨凡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看着他眼中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功利与算计。
“家主言重了。”
“小雨是我的妹妹，她的天赋，也是墨家的荣光。”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丝毫感激。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还在紫光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墨小雨。
墨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这个儿子，他好像，从未看懂过。
一周后。
一艘巨大的青铜飞舟，撕开云层，如同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山峦，缓缓降临在墨家府邸的上空。
飞舟之上，刻着一柄冲天利剑的徽记。
天剑宗！
天南域真正的霸主，无数修士挤破头都想进入的修炼圣地。
整个墨家都沸腾了。
家主墨战亲自带领所有长老，在演武场上恭敬等候。
一道流光从飞舟上落下，化作一名身穿蓝色宗门服饰，神情倨傲的中年人。
他胸口的徽记，是一柄银剑，代表着他外门执事的身份。
“我乃天剑宗外门执事，王腾。”
王执事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来自上宗的天然优越感。
“奉命前来，挑选有天赋的弟子，入我天剑宗修行。”
墨战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王执事远道而来，辛苦了。薄备了些水酒，还请……”
“不必了。”
王执事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
“时间宝贵，直接开始吧。”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当看到站在柳清嫣身旁的萧天奕时，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萧天奕的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为了今天，他付出了血本。
他将自己积攒多年的灵石，加上从柳清嫣那里借来的，凑足了一份厚礼，才通过柳家的关系，买通了这位王执事。
他要的，不只是一个进入天剑宗的名额。
他要的，是让墨凡尘，永无出头之日！
测试很快开始。
流程与家族测试大同小异，但标准却严苛了十倍不止。
“萧天奕，炼气七层，绿阶上品天赋，根骨上佳。不错，入选！”
“柳清嫣，炼气六层，青阶下品天赋，容貌上佳。嗯，入选！”
王执事的声音不断响起，每念到一个名字，都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萧天奕和柳清嫣走下测试台，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他们看向墨凡尘，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即将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下一位，墨凡尘。”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墨凡尘缓步走上台。
王执事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墨凡尘？”
“听说你运气不错，一个人‘捡’到了一头三阶妖兽的兽核？”
他特意加重了“捡”字，话语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台下，萧天奕的笑容更浓了。
墨凡尘眼皮都未抬一下。
“是。”
王执事冷笑一声。
“既然你如此特殊，那普通的测试，自然不适合你。”
他一挥手，示意弟子搬上来一块漆黑如墨，表面布满奇异纹路的石头。
“此乃‘剑意幻境石’。”
“它会根据你的心神，构筑出你内心最恐惧，或者最执着的一幕。”
“唯有剑心通透，意志坚定者，方能破境而出。”
他看着墨凡尘，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
“敢不敢试？”
此言一出，观礼台上的墨家众长老，脸色都微微一变。
剑意幻境？
那可是天剑宗用来考验内门弟子的手段，凶险无比。
稍有不慎，便会心神受创，道心崩溃，从此沦为废人！
用这种东西来测试一个炼气境的少年，这根本不是考验，是谋杀！
墨战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正要开口。
“我试。”
墨凡尘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他看着那块黑石，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半分惧色。
王执事一愣，随即大笑。
“好！有胆色！”
“那就开始吧！”
他催动灵力，注入黑石。
嗡！
黑石发出一声嗡鸣，投射出一道乌光，将墨凡尘笼罩。
墨凡尘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
萧天奕和柳清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压抑不住的狂喜。
成了！
没有人能从自己的心魔中走出来！
尤其是墨凡尘这种心性不稳的废物，他必死无疑！
幻境石的表面，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光影。
那是一间昏暗的房间。
王执事和萧天奕都凑了过去，紧紧盯着石面。
他们看到，墨凡尘站在幻境中，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哼，不出十息，他就会心神崩溃。”
王执事不屑地说道。
萧天奕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墨凡尘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白痴，被他踩在脚下的场景。
……
幻境之中。
墨凡尘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随即，熟悉的场景，将他包裹。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酒香，与淡淡的血腥味。
手脚上，传来冰冷坚韧的触感，是柳清嫣那条“缚神绫”。
后心处，一股尖锐的刺痛，正在传来。
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一生挚爱的“未婚妻”，柳清嫣，正用她那双美丽的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肩膀，脸上带着嫌恶与快意。
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视若亲兄弟的“挚友”，萧天奕，正拿着一柄淬了血的匕首，脸上挂着狰狞而兴奋的笑容，一刀，一刀，割开自己背后的皮肉。
“凡尘，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这身剑骨，长错了地方！”
“凡尘，你死了，我才能和天奕哥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啊。”
那恶毒的话语，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和前世一模一样。
不。
比前世，更清晰，更痛苦。
这是幻境，它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绝望。
它要摧毁他的意志，碾碎他的神魂。
然而。
就在那无边的痛苦与恨意即将冲垮他理智的刹那。
墨凡尘的嘴角，忽然，微微翘起。
他笑了。
笑得无声，却冰冷刺骨。
他看着眼前那两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男女，眼神中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整个幻境。
“多谢你们。”
幻境中的萧天奕和柳清嫣，动作一滞。
墨凡尘继续说道，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多谢你们，让我重温了这股力量的源泉。”
这股恨。
这股痛。
早已不是他的心魔。
而是他两世为人，最锋利，最纯粹的剑！
“我的剑意，便是这剥骨之痛，便是这背叛之恨。”
“你们，拿什么来跟我斗？”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不再压抑。
他放开了自己所有的神魂，主动拥抱了那股滔天的恨意。
轰！
一股无形的，却锋锐到极致的意志，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灵力。
那是纯粹的，由恨意与杀念凝聚而成的剑意！
“给我……斩！”
墨凡尘在心中，发出一声咆哮。
咔嚓！
眼前的幻境，如同被重锤砸中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裂痕！
幻境中的萧天奕和柳清嫣，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变成了惊恐。
他们的身影，寸寸碎裂，化作光点。
整个幻境世界，轰然崩塌！
……
演武场上。
“咔……咔嚓……”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块坚硬无比的“剑意幻境石”，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怎么回事？”
王执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天奕脸上的狂喜，变成了惊疑。
砰——！
一声巨响。
整块幻境石，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轰然炸裂！
碎石四溅！
一道身影，从漫天烟尘中，静静地站立着。
正是墨凡尘。
他毫发无伤，衣衫整洁，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波澜。
可就在他现身的刹那。
一股冲天的剑意，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那剑意，无形无质，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加逼人！
在场所有佩剑的修士，腰间的长剑，竟齐齐发出恐惧的嗡鸣，剧烈颤抖，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那道剑意，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霄，直上九天！
整个墨家府邸，都被这股霸道绝伦的气息所笼罩！
飞舟之上。
一间静室的门，悄然打开。
一名身穿月白长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走出。
他抬起头，望向那道贯穿天地的灰色剑柱，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好！好一个天生剑胚！”
“如此精纯，如此凝练的剑意！竟出自一个炼气小辈之身！”
他的身影，在原地微微一晃。
下一刻，他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高空之上。
一股远比王执事强大百倍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全场。
所有人都感觉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了，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王执事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看着天空中的老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李……李玄通长老！您……您怎么出关了？”
内门长老！
而且是天剑宗内，以剑道修为著称的李玄通！
李玄通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身影再次一闪，直接出现在了墨凡尘的面前。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震惊的目光，绕着墨凡尘走了一圈，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他，眼中的欣赏与喜爱，毫不掩饰。
“小子，叫什么名字？”
“墨凡尘。”
“好，很好。”
李玄通抚掌而笑，声音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子，我要了。”
“从今往后，他便是我李玄通的亲传弟子！”
第9章：当众对质，撕破脸皮
李玄通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亲传弟子。
这四个字，让整个演武场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执事身体一软，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额头冷汗如瀑。
他完了。
他得罪了一个内门长老的亲传弟子。
萧天奕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柳清嫣那张俏丽的脸蛋，僵硬得像一具精美的瓷器，美眸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怎么会这样？
一个废物，一个他眼中的蝼蚁，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观礼台上，家主墨战和一众长老，先是愕然，随即脸上涌起狂喜。
墨家，出真龙了！
不，是两条！
李玄通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看着墨凡尘，越看越满意。
“走吧，随我回天剑宗。”
他一挥手，便要带墨凡尘离开。
“长老，请留步。”
墨凡尘却开口了。
他对着李玄通，恭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蒙长老厚爱，感激不尽。”
“只是弟子拜师，家族尚未庆贺。可否请长老在府中暂歇一日，也让弟子，了结一些尘缘？”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李玄通一愣，随即抚须大笑。
“好！好一个了结尘缘！”
“你这性子，对老夫的胃口！”
“准了！”
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跪在地上的王执事。
“至于你，自己去刑法堂领三百鞭，然后滚去矿山挖十年矿。”
王执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磕头。
“谢长老不杀之恩！谢长老不杀之恩！”
……
夜幕降临，墨家府邸灯火通明。
一场盛大的拜师宴，在家主墨战的亲自操办下，仓促而又隆重地举行。
主位之上，李玄通闭目养神，对满桌的珍馐佳肴不屑一顾。
墨战和几位长老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宴会的气氛，热烈而又诡异。
所有墨家子弟，都用一种敬畏、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望着那个坐在李玄通下首的黑衣少年。
墨凡尘。
仅仅一天时间，他的地位，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成了这座府邸里，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萧天奕和柳清嫣也坐在宾客席中。
柳清嫣的脸色依旧难看，而萧天奕，则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频频举杯，与人谈笑风生，仿佛白天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只是，他那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墨凡尘端起酒杯，站起身。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先是向李玄通敬了一杯。
“师尊重恩，弟子铭记于心。”
李玄通这才睁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饮尽杯中酒。
墨凡尘放下酒杯，目光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萧天奕的身上。
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让萧天奕的心猛地一沉。
“说来也怪。”
墨凡尘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弟子这天生的混沌剑骨，最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这世上有了另一件仿品，让它觉得受到了冒犯，时常会产生一种排斥之感。”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尤其是萧天奕。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握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酒水洒出几滴。
柳清嫣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墨凡尘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最近，还听来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想说给各位听听，权当是为师尊和家主助兴。”
墨战连忙赔笑。
“凡尘你有心了，大家洗耳恭听。”
墨凡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萧天奕的脸。
那眼神，像两柄淬了毒的刀，一寸寸刮着萧天奕的神经。
“故事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天之骄子，他天生神骨，光芒万丈。”
“他有一个最好的兄弟，还有一个他深爱的未婚妻。”
“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
萧天奕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脏却在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胸膛。
“可他不知道，他的‘好兄弟’，一直在嫉妒他，觊觎他的一切。”
“他的‘未婚妻’，也早已厌倦了他的平庸，移情别恋。”
“于是，在一个夜晚，他们联手了。”
墨凡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杯毒酒，一场背叛。”
“那个天才，被活生生地，剥下了神骨。”
“而那个窃贼，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嫁接到了自己身上，从此窃取了他的气运，取代了他的人生。”
故事讲完了。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个故事里那不同寻常的意味。
无数道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在墨凡尘和萧天奕之间来回扫视。
萧天奕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想笑，想说这故事荒谬可笑，可他的脸部肌肉，却像石头一样僵硬，根本挤不出任何表情。
“萧兄。”
墨凡天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
萧天奕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墨凡尘那平静的目光，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
墨凡尘的身上，一股精纯、霸道的威压，轰然释放！
那不是灵力威压。
那是来自他体内，那根真正苏醒的，完美的混沌剑骨的威压！
这股威压，没有针对任何人。
它只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精准无比地，笼罩了萧天奕！
“呃！”
萧天奕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弓起了身子。
他后心的脊背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仿佛有一万根钢针，在疯狂地攒刺他的骨髓！
他体内存放的那根，充满了杂质、充满了怨念的剑骨，在真正主人的威压下，开始疯狂地反噬！
它在哀嚎，在挣扎，想要脱离这具不属于它的躯壳！
“萧兄，你怎么了？”
墨凡尘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豆大的汗珠，从萧天奕的额头滚落，他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死死地咬着牙，面目狰狞，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站起来，想逃离这里，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完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萧天奕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这根本不是身体不适，这分明就是……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所有人的心中，疯狂滋生。
柳清嫣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了掌心，鲜血淋漓。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一切就都毁了！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墨凡尘！”
“你到底想干什么？编出这种荒唐的故事，当众污蔑天奕哥，你安的什么心！”
她试图用愤怒的指责，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想，只要自己闹起来，把水搅浑，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墨凡尘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他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慌。
他笑了。
那笑容，冰寒刺骨。
“柳小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只是讲个故事而已。”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了柳清嫣，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刚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听清。
“还是说……我这个故事，让你想起了什么？”
柳清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椅子上。
她强撑着，色厉内荏地叫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奕哥身世清白，天赋出众，岂容你这般污蔑！”
“好一个身世清白。”
墨凡尘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幽深如狱。
他死死地盯着柳清嫣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问道。
“柳小姐，你那么确定，是因为……剥骨的时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柳清嫣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
然后，他才问出了那句，足以将她打入万丈深渊的话。
“你当时……不也在场吗？”
轰！
柳清嫣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她脸上的血色，在瞬息之间，褪得一干二净，比萧天奕还要惨白。
她那双瞪大的美眸中，所有的惊慌、愤怒、伪装，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尽的，被当场揭穿的恐惧与绝望。
“哐当！”
不知是谁，手中的酒杯脱手落地，摔得粉碎。
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死寂。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哗然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所有宾客，都猛地站起身，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萧天奕和柳清嫣。
那眼神，充满了震惊，充满了鄙夷，充满了恶心。
窃骨贼。
蛇蝎女。
这两顶帽子，被墨凡尘用最残忍，也最公开的方式，死死地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第10章：剥骨还“主”，血债血偿
墨凡尘那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柳清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晃了晃，跌坐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萧天奕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灰飞烟灭。
暴露了。
他们最大的秘密，被当着天剑宗长老和三大家族所有人的面，揭了个底朝天。
退路？
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股疯狂的狠厉，从萧天奕的眼底深处猛然窜起。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就一起下地狱！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再压制体内那根躁动不安的剑骨。
轰！
一股黑灰色的，充满了暴戾与杂质的灵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气息暴涨，目标不是墨凡尘，而是主位上离他最近的家主墨战！
擒贼先擒王！
只要挟持了墨战，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找死！”
墨战脸色一变，筑基期的威压正要释放。
可萧天奕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直取墨战的咽喉。
宴会厅内，惊呼声四起！
谁也没想到，他敢在李玄通长老面前暴起发难。
然而，墨凡尘动都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扑向墨战的身影，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萧天奕将这根不属于他的骨头，催动到极致。
就在萧天奕的手爪即将触碰到墨战衣角的刹那。
一股无形，却又重如山岳的领域，以墨凡尘为中心，骤然扩散！
嗡——！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铁块。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灯火在摇曳。
桌椅在嗡鸣。
所有人的灵力，都被这股霸道的领域死死压制，无法运转分毫。
萧天奕那前冲的身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猛地定格在半空中。
他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脸上的狰狞和疯狂，凝固了。
他体内的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瞬间从沸腾变为死寂。
他动不了了。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力量？！
萧天奕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源于未知的恐惧。
他看到，墨凡尘动了。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闲庭信步般，朝着自己走来。
“笃。”
“笃。”
“笃。”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踩在他的神魂上。
那股无形的压力，随着墨凡尘的靠近，成倍增长。
咔嚓……咔嚓……
萧天奕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锁定，而是被一方天地所排斥，所镇压！
墨凡尘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墨凡尘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萧天奕的后心。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萧天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想躲，想吼，想求饶。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像一个被蛛网缠住的虫子，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的东西……”
墨凡尘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你也配用？”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的指尖，隔着衣物，轻轻触碰到了萧天奕的后心脊背。
没有灵力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可萧天奕的身体，却如遭雷击，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口中爆发而出，撕裂了整个宴会厅的死寂！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到。
萧天奕的后背，衣衫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他背后的皮肤，猛地高高隆起，像是有什么活物，要从他血肉里硬生生钻出来！
墨凡尘的手指，缓缓抬起，向后一抽。
一个简单的，隔空抽离的动作。
噗嗤！
血光迸溅！
一根通体漆黑，缠绕着无数怨念黑气，形状扭曲的骨头，被硬生生地从萧天奕的脊柱中，剥离了出来！
那根骨头，在空中疯狂地扭动，挣扎，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它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
“不！我的剑骨！我的力量！”
萧天奕发疯似地嘶吼，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随着那根骨头的离体，如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
他的修为，在飞速跌落！
炼气七层……六层……五层……
转眼间，丹田气海便已干涸，经脉寸断！
墨凡尘看都未看那根污秽的骨头一眼。
他体内的混沌剑骨，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无上威严的嗡鸣。
那根被抽离的黑色骨头，像是听到了君王的审判，瞬间停止了挣扎。
它表面的黑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随即，整根骨头，从顶端开始，一寸寸地，化为了最细微的飞灰。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现在……”
墨凡尘收回手指，淡淡地开口。
“我们两清了。”
随着那根剑骨的彻底消散，笼罩全场的恐怖领域，也悄然退去。
所有的压力，烟消云散。
扑通。
萧天奕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的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修为被废。
根基尽毁。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从云端，跌入了比地狱还深的深渊。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都用一种看神魔般的眼神，看着那个静静站立的黑衣少年。
那狠辣的手段，那冰冷的眼神，那掌控一切的姿态。
这真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吗？
主位上，李玄通的眼中，精光暴涨。
他看着墨凡尘，脸上的欣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狂喜。
好！
杀伐果断，有仇必报！
这才是真正的剑修！
他这个弟子，收得太值了！
墨战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害怕，是激动。
他看着瘫在地上的萧天奕，又看了看自己这个脱胎换骨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意。
他以前，到底错过了什么？
墨凡尘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越过瘫软如泥的萧天奕。
最后，落在了那个缩在角落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少女身上。
柳清嫣。
第11章：蛇蝎下场，悔恨终生
那道目光，像两把淬了寒冰的钩子，死死地钉在了柳清嫣的身上。
瘫软在地的柳清嫣，身体猛地一颤，如同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每一寸肌肤都绷紧了。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她的脚底瞬间淹没到了头顶。
萧天奕废了。
那个她以为能带给自己无上荣光，那个她不惜背叛一切也要攀附的男人，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而现在，轮到她了。
“不……”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连滚带爬，不顾地上泼洒的酒水和食物残渣，狼狈地朝着墨凡尘的方向爬去。
她那张曾经高傲、清丽的脸，此刻布满了泪痕与惊恐，楚楚可怜。
“凡尘……凡尘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抓住了墨凡尘的裤脚，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凄切。
“是萧天奕！全都是他逼我的！”
“他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要毁了我，还要对付我们柳家！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
宴会厅里，一些年轻子弟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忍。
毕竟，这曾是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
墨凡尘没有动。
他只是低着头，安静地看着脚下这个女人，看着她的表演。
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出蹩脚的戏剧，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
“逼你？”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柳清嫣的哭声猛地一滞。
柳清嫣疯狂地点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是他逼我的！凡尘，你相信我！我心里……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我只是太傻了，才会被他蒙骗！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试图用那双水雾朦胧的美眸，唤起墨凡尘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旧情。
可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墨凡尘笑了。
那笑声很低，却像一根冰锥，狠狠刺入柳清嫣的心脏。
“柳清嫣。”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血腥气，钻入她的鼻腔。
“你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蠢货吗？”
他的声音，压成了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
“你爱我？”
“不，你爱的是墨家少主夫人的位置。”
“你说你被他蒙骗，可我分明记得，在那个剥我骨头的晚上，是你亲口对我说，萧天奕比我更有前途，跟着他，才能让你站上更高的地方。”
轰！
柳清嫣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话，是她当时为了彻底击溃墨凡尘的意志，贴在他耳边说的！
她看着墨凡尘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让她神魂俱裂的冰冷。
她终于明白。
他不是变了。
他是从地狱里，带着所有的记忆，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不……不……”
她想尖叫，想后退，可身体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墨凡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
“不过，看在你这么卖力求饶的份上。”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对着满脸绝望的柳清嫣，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原谅你。”
柳清嫣猛地一愣。
宴会厅里，也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原谅？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竟然选择了原谅？
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柳清嫣死寂的心中，重新燃起。
或许……或许他还念着旧情！
或许自己这张脸，这副身体，对他还有用！
“真的吗？凡尘，你真的原谅我了？”
她喜极而泣，声音颤抖。
“当然。”
墨凡尘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态。
“起来吧，地上凉。”
柳清嫣没有丝毫犹豫，颤抖着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入了墨凡尘温暖的掌心。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墨凡尘脸上的温和，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载玄冰般的酷寒。
“我原谅你。”
他轻声说道。
“但我的剑，不原谅。”
话音未落。
一股无比凌厉，无比阴毒的剑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两人相触的手掌，瞬间涌入柳清嫣的体内！
那剑气，没有狂暴地四处冲撞。
它像一条最毒的蛇，精准无比地，直奔她的丹田气海！
“呃！”
柳清嫣的眼睛，猛地瞪圆！
她感觉自己的丹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一拧！
噗！
一声轻微的，气球被戳破的声音，从她小腹内响起。
她苦修了十数年的灵力，她引以为傲的修为根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一股空虚到极点的剧痛，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软了下去。
可墨凡尘却死死抓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倒下。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轻轻拂向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颊。
柳清嫣的瞳孔，因恐惧而缩到了极致。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着。
“不……不要……求你……”
她的声音，充满了哀求与绝望。
墨凡-尘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动作，轻柔得像情人的抚摸。
然后，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的，皮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
一道狰狞的血痕，从她的左眼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她最珍视，最宝贵的美貌，毁了。
彻彻底底地，毁了。
墨凡尘松开手。
柳清嫣的身体，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娃娃，瘫软在地。
她没有去捂流血不止的丹田，而是用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
当触碰到那道温热、黏腻、凹凸不平的伤口时。
她呆住了。
随即，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尖叫，从她口中爆发而出。
“我的脸！我的脸啊！”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一万倍！
宴会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残忍的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太狠了。
废其修为，毁其容貌。
这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角落里，柳家的几位长辈，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看着地上那个如同疯婆子一般尖叫的柳清嫣，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与冰冷。
一个失去了修为和美貌的女人，对家族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她现在，只是一个耻辱。
一个会给柳家招来天大麻烦的耻辱。
一名柳家长辈站起身，对着墨凡尘，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墨……墨少主。”
“此女心术不正，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我柳家管教不严。”
“我们这就将她带走，任凭墨少主发落！”
说完，他对着身后的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架起还在疯狂尖叫的柳清嫣，粗暴地朝门外拖去。
“不！放开我！爹！救我！我不想走！”
柳清嫣拼命挣扎，哭喊着，向她的父亲，她的亲人求救。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张张冷漠的，转过去的脸。
她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门外。
墨凡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他知道，柳清嫣的下场，将会比前世的自己，凄惨百倍。
被家族抛弃，被世人唾骂，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在悔恨与绝望中，苟延残喘。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大仇，得报。
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在他胸中激荡。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萧天奕和柳清嫣，不过是两颗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
真正想要他这身混沌剑骨的，是藏在更深处的，那些前世他到死都未曾看清的黑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死寂的人群，望向了天剑宗飞舟停靠的方向。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天剑宗……”
他低声呢喃，眼神重归锋利。
“前世的债，我一笔一笔的，来收了。”
第12章：新的征程，剑指巅峰
宴会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死寂的人群，像一群被扼住喉咙的木偶，呆呆地看着那片狼藉。
墨凡尘收回目光，转身，朝着主位上的李玄通深深一揖。
“弟子放肆，惊扰了师尊清修。”
李玄通缓缓睁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却跳动着两簇火焰。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一杯温酒推到墨凡尘面前。
墨凡尘接过，一饮而尽。
“剑，若不饮血，便是一块废铁。”
李玄通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在每个人心头响起。
“你，做得很好。”
一句“做得很好”，便是对今夜所有杀戮的最终审判。
家主墨战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他快步走下高台，来到墨凡尘面前，那张威严的脸上，堆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懊悔，有庆幸，更有掩饰不住的讨好。
“凡尘，我……”
他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道歉？还是弥补？
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墨凡尘看着他，眼神平静。
“家主，有事？”
一声“家主”，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墨战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紫金色的令牌。
“这是墨家少主的身份令牌，从今天起，它物归原主。”
“家族宝库，所有资源，任你取用。”
他试图用权力和资源，来修复这段早已破碎的父子之情。
墨凡尘的目光，从那块令牌上扫过，没有伸手去接。
“不必了。”
他淡淡地说道。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墨战的手，僵在了半空。
墨凡尘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墨战立刻道，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
“我要带小雨走。”
墨凡尘的目光，望向了角落里那个一直安静站着，紧紧攥着小拳头的妹妹。
墨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一滞。
带走那个拥有九窍玲珑心的未来圣女？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紧。
可当他接触到墨凡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片不容动摇的坚冰。
他若敢说一个“不”字，眼前这个刚刚一步登天的儿子，恐怕会立刻与墨家，划清所有的界限。
“好。”
墨战艰难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她是你的妹妹，自然该由你照顾。”
“多谢家主。”
墨凡尘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墨小雨。
他牵起妹妹冰凉的小手，那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能感到，妹妹在害怕。
不是怕那血腥的场面，而是怕他。
怕他变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冷酷的陌生人。
墨凡尘的心，微软。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一股温暖的灵力渡了过去。
“我们回家。”
他轻声说道。
兄妹二人，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穿过狼藉的宴会厅，走入了夜色之中。
……
回到那间熟悉的小院。
关上院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墨凡尘松开手，蹲下身，看着妹妹那双写满了担忧和不安的大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尖的灵力，在空中画出两个发光的字。
“别怕。”
墨小雨看着那两个字，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猛地扑进墨凡尘的怀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泣着。
她不是怕，她是心疼。
心疼哥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墨凡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他伸出手，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
前世的恨，今生的仇，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无声的哭泣，冲淡了几分。
许久，墨小雨才止住哭声。
她从哥哥怀里抬起头，用手语，比划出一个问题。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墨凡尘点了点头。
“去一个能让你变得很强，再也没人敢欺负你的地方。”
墨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又比划道：“那哥哥呢？”
墨凡尘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
“我去那里，是为了讨债。”
他没有收拾任何东西。
这间屋子里，除了妹妹，再无他物值得留恋。
他牵着墨小雨，走出了院门。
在离开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那扇斑驳的木门，仿佛在与他的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
……
墨凡尘没有直接去府邸大门。
他带着墨小雨，来到了后山的禁地，葬剑崖。
崖顶的风，很冷，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锋锐的，属于剑的孤高与寂寥。
墨凡尘站在这里，遥望着远方，天剑宗那如利剑般刺入云霄的山脉轮廓。
那里，才是他此行的终点。
也是他复仇之路，真正的起点。
墨小雨安静地站在他身旁，没有打扰他。
她只是学着哥哥的样子，望着远方。
许久，她轻轻拉了拉墨凡尘的衣角。
墨凡尘回过神，低头看她。
墨小雨抬起小手，在月光下，认真地，一笔一划地，用手语比划着。
“哥，我们去哪，我就去哪。”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只有对兄长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墨凡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那张总是覆盖着寒冰的脸，线条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柔和了下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妹妹，脸上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暖的笑容。
那笑容，不带任何算计，不带任何伪装。
纯粹，干净。
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好。”
一个字，却重如山岳。
他转回头，再次望向那片连绵的山脉。
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
那双眼睛里的温暖，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崖顶寒风更加锋利的，刺骨的锋芒。
“天剑宗……”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谁许下誓言。
“前世的债，我一笔一笔的，来收了。”
……
青铜飞舟，悬停在墨家府邸上空。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下方所有前来送行的人。
李玄通站在船头，负手而立，仙风道骨。
他看到墨凡尘牵着一个瘦弱的女孩，不紧不慢地走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都处理好了？”他问。
“劳烦师尊久等。”墨凡尘躬身道。
李玄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墨小雨身上。
“九窍玲珑心，好苗子。”
“入了宗门，老夫会为你寻一位精通辅助之道的长老，收她为徒。”
他看向墨凡尘，语气中带着一丝提点。
“小子，记住。剑修之路，一往无前，最忌心有牵挂。”
“可若连身边之人都护不住，那手中的剑，与废铁何异？”
墨凡尘心中一动，再次行礼。
“弟子，受教。”
他牵着墨小雨，踏上了飞舟的甲板。
脚下的触感冰冷而坚实。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的墨家府邸，看了一眼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从此，尘缘已了。
飞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缓缓升空，朝着那片更广阔，也更危险的世界，飞去。
更新时间：2025-07-06 17:3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