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校花江瑶为了庆祝我高考夺魁,送了我一套公寓。当晚大火,我和被她骗来的父母一起,被活活烧死。她在媒体前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嫉妒她,纵火害死她全家,只为跟她同归于尽。可我重生了,在她送我公寓的前一天。我知道了那个天大的秘密:我才是真正的首... 星辉阅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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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校花用我命格成了万人迷,我死后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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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校花江瑶为了庆祝我高考夺魁,送了我一套公寓。

当晚大火,我和被她骗来的父母一起,被活活烧死。

她在媒体前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嫉妒她,纵火害死她全家,只为跟她同归于尽。

可我重生了,在她送我公寓的前一天。

我知道了那个天大的秘密:我才是真正的首富千金,而她,只是个用邪术偷走我命格,害死我亲生母亲的小偷。

这一世,我要亲手撕开她那张天使的假面,让她用她最珍视的美貌、财富和性命,来偿还我们一家三口的血债!

1

我重生了,在被江瑶那些跟班堵在学校废弃器材室的这一刻。

鼻腔里还残留着前世煤气爆炸时那股甜腻的窒息感,身上骨头被鈍器敲碎的剧痛仿佛在蔓延。

「操,苏念你个臭婊子,还敢跟瑶瑶姐抢风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撞在满是灰尘的跳马上,咳出了血丝。

我抬起头,浑浊的视线里,映出江瑶那张被全校男生奉为「白月光」的纯洁脸蛋。她今天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伪素颜妆,看起来像个不染尘埃的天使。

可我知道,这张美丽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腐烂发臭的灵魂。

「阿飞,你们别这样。」江瑶蹙着眉,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念念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她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谄媚地附和。

「瑶瑶姐你就是太善良了!这贱人拿了国家竞赛一等奖,报纸上都写她了,这不是明摆着抢你的新闻吗?」

「就是!全市谁不知道你江瑶才是我们一中的门面!她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孤女,也配拿五万块奖金?」

「瑶瑶姐你别管,我们今天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阿飞说着,一把从我怀里抢过那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刚刚发下来的五万块奖金,和我视若生命的一等奖证书。那是我们福利院所有弟弟妹妹下个季度的生活费,是王奶奶的救命钱。

「还给我!」我发疯似的扑过去,却被另外两个人死死按在地上。

江瑶走到我面前,用她那双价值不菲的白色小皮鞋,轻轻踩在我的手背上,缓慢而用力地碾压着。

「苏念,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想着出人头地。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该安安分分地待在黑暗里。」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偏偏不听话,非要考那么好,非要上新闻……你这是在逼我啊。」

她从阿飞手里接过信封,轻蔑地掂了掂。「五万块?连我妈给我买的一只耳环都不到。也就你这种穷鬼,才把这点钱当成宝。」

她抽出那张烫金的获奖证书,拿出一个精致的Zippo打火机。

「咔哒」一声,蓝色的火苗窜起。

「不要!」我目眦欲裂,嘶吼着。那张纸,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用我全部的尊严换来的!

「张晓宣!」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前世那个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名字,却又立刻改口,「江瑶,你敢!」

她听到那个陌生的姓氏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恶毒所取代。

火苗舔上了证书的一角,焦黑迅速蔓延。

我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在明天,江瑶会以资助贫困生的名义,在全校师生和媒体面前,宣布赠予我一套高级助学公寓的十年使用权。

她「人美心善」的词条会瞬间冲上热搜,成为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我,会在入住的当晚,和被她借口「庆祝」骗来的父母一起,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煤气爆炸。

之后,她会在镜头前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心理扭曲想要纵火与她同归于尽,是她父母为了保护她,才不幸遇难。

愤怒的网民会砸烂我在福利院后山那座孤零零的坟,把我的骨灰拌进野狗的食盆里。

他们会冲进福利院,指着王奶奶的鼻子骂她教出了我这么个白眼狼、杀人犯。

王奶奶会被他们推倒,头磕在石阶上,在冰冷的雨夜里,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一切的源头,仅仅因为我的存在,威胁到了她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还想什么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怜。」

江瑶欣赏够了我的绝望,火机一偏,又对准了那一叠鲜红的钞票。

「听说王奶奶的心脏病又犯了,等着这笔钱救命?」她笑得像个妖精,「想要啊?求我。给我磕十个响头,说你是条下贱的母狗,我就还给你。」

我死死地盯着她,指甲嵌进掌心,抠出了血。

身后按着我的人嘲讽地大笑起来。

「听见没?瑶瑶姐让你学狗叫呢!」

「快点啊!不然你那老不死的院长就得去见阎王了!」

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眼看打火机就要点燃那叠钱。

我闭上眼,猛地把头磕在水泥地上。

「砰!」

额头瞬间见了血。

「求……求你……还给我。」

「大声点!没吃饭吗?」

「砰!」

「我是……」

「砰!」

「……下贱的母狗。」

血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世界一片猩红。

就在我磕下第九个头时,器材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条缝。

「谁在里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江瑶的脸色瞬间一变,立刻把打火机和烧了一半的证书塞进口袋,蹲下身,做出搀扶我的样子。

她身边的跟班也立刻换上惊慌的表情,七嘴八舌地开口。

「瑶瑶姐,我们错了!我们就是嫉妒苏念拿奖,一时糊涂……」

「是啊是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江瑶对着门口的方向, righteous义正言辞地呵斥:「混账!人家苏念凭本事拿的奖,你们凭什么欺负她?快跟她道歉!」

说着,她在我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我几乎叫出声。

门外那个偷看的同学已经被江瑶的表演骗过,激动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天啊!是校花江瑶!她在保护被霸凌的同学!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善良!」

江瑶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微笑:「没什么,换做任何人看到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个同学是个小网红,镜头直接怼到我脸上:「同学,你没事吧?江瑶同学救了你,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我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一言不发。

江瑶立刻抢过话头,脸上写满了悲悯:「她是个孤儿,平时很内向,可能是吓坏了。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镜头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为了鼓励苏念同学,也为了让她以后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我决定,代表我的父母,向她赠送一套位于‘香榭一品’的助学公寓,为期十年。明天上午的升旗仪式上,我会当着全校的面,把钥匙交给她。」

闪光灯亮起,记录下了她“天使”般的模样。

等人走后,江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脸贴着脸,一字一句地警告:

「明天,给我洗干净了滚过来。敢不来,或者敢说错一个字,我就让你,还有你们福利院那群老的少的,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带着跟班们扬长而去,把那叠沾满我血和屈辱的钞票,像垃圾一样扔在我脚边。

我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救命钱。

指尖,一抹常人看不见的,极淡的红线,从我心脏的位置,连接到了江瑶远去的背影上。

那是孽缘的线。

前世,我直到被烧死,才觉醒了血脉里那点微弱的「结绳师」天赋,看清了我和她之间那条掠夺气运的血色绳结。

这一世,我提前醒了。

江瑶,游戏开始了。

你欠我的,欠福利院的,我会让你用你最宝贵的东西,加倍偿还。

那东西,叫做「命」。

2

我回到福利院时,天已经黑了。

王奶奶正焦急地在门口等我,看到我额头上的伤和脏乱的衣服,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念念,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把钱塞到她手里,撒了个谎:「没事奶奶,拿奖金太激动,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奶奶不信,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看到我手背上那块被鞋跟踩出来的狰狞淤青时,她的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啊……」

我没再解释,扶着她进屋,给她处理好伤口上了药。

深夜,我躺在自己那张吱嘎作响的小床上,无法入睡。

前世的一幕幕,如同烙铁,反复灼烧着我的神经。

那场爆炸发生后,江瑶的公关团队迅速引导了舆论。

新闻标题触目惊心:「贫困状元因嫉生恨,纵火报复恩人,致豪门夫妻惨死」。

配图是江瑶在医院走廊里哭到昏厥的照片,和我一张面无表情的学生证件照。

对比之下,我是何等的阴暗、恶毒。

没有人去探究,一个连防盗窗都没有的高级公寓,火灾时门窗为什么会从外面被焊死。

没有人去追问,为什么声称同住的江瑶,能毫发无损地提前离开。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一个出身卑微的孤女,必然是嫉妒成性的;一个富裕善良的千金,必然是完美无瑕的受害者。

愤怒的民众在我头七那天,冲进了福利院。

他们高喊着「恶魔的巢穴」,砸碎了院里每一扇窗户,撕毁了孩子们画的每一幅画。

领头的一个男人,指着王奶奶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收养了那么个祸害,你就是帮凶!你就该跟她一起下地狱!」

王奶奶颤抖着护在孩子们面前,嘶哑地辩解:「念念不是那样的孩子……她不是……」

混乱中,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

王奶奶瘦小的身躯滚下台阶,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冰冷的石头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染红了她灰白的头发。

而那些施暴者,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像一群得胜的鬣狗,叫嚣着离开。

没有一个人报警,没有一个人叫救护车。

后来,院里长大的哥哥李诚,想为我和王奶奶讨个公道,他四处奔走,收集证据,却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死在斑马线上。

司机是江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最终,以「意外」结案。

江家,用钱和权,将所有罪恶掩盖得天衣无缝。

我,李诚,王奶奶,还有整个福利院,都成了江瑶通往更高名利场的垫脚石。

她踩着我们的尸骨,成了全国闻名的「最美慈善天使」,感动了无数人。

因为那场大火,也带走了她名义上的父母,所以再也无人能追查,十八年前,江家夫人在医院生产时,与同产房一个难产而死的贫穷产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无人知晓,她为了彻底霸占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命格,曾找高人指点,用一场「三命换一运」的惨烈火祭,来巩固她偷来的人生。

我、校董、校董夫人,就是那三个祭品。

心脏一阵阵地抽痛,恨意像毒藤,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江瑶……」

我从枕头下,摸出一根陈旧的红绳。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我们家祖上是结绳师,一个已经快要被遗忘的神秘行当。

据说,技艺高深的结绳师,可以编织出能影响因果和命运的绳结。

「同心结」可牵姻缘,「平安结」能挡灾祸。

而最霸道也最禁忌的,是「替命结」。

能将两个人的气运强行对调。

施术者会遭天谴,而被夺走气运的人,若不死,也会一生坎坷,多灾多难。

前世我资质愚钝,直到死前才觉醒血脉,看到了那条连接我和江瑶的,由我的福运和她的灾厄编织成的「替命结」。

江瑶的父母,也就是现在的校董夫妻,正是这桩罪孽的始作俑者。

而江瑶,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们一家,都该死。

我坐起身,从床下的旧箱子里,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

里面是我根据脑海中残存的传承记忆,在过去几年里偷偷练习编织的各种绳结。

大部分都是失败品。

但其中,有一小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细绳。

这是我用焚烧后的死人头发灰烬,混合了 cemetery里的百年柳树须,搓捻而成的。

它只有一个名字,「怨结」。

怨结本身没有杀伤力,但它有一个极其阴毒的作用。

一旦系在某人身上,它就会放大这个人对我的所有恶意,并以「小霉运」的形式,十倍奉还。

他骂我一句,可能会平地摔一跤。

他想打我,可能会被掉下来的花盆砸中。

恶意越重,反噬越强。

这是我为江瑶身边那些助纣为虐的走狗,准备的第一份大礼。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额头上的伤,提前到了学校。

升旗仪式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

江瑶穿着洁白的校服,长发披肩,在晨光下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校长用激动人心的语调,高度赞扬了江瑶同学「乐于助人,品学兼优」的高尚品德。

然后,他念到了我的名字。

「下面,有请我们本次国家竞赛一等奖的获得者,苏念同学上台,接受江瑶同学代表江氏集团的爱心捐赠!」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我一步一步,走上了主席台。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鄙夷。

江瑶微笑着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着公寓的钥匙。

她想拉我的手,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接过话筒,对着全校师生,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校领导的栽培,也非常感谢江瑶同学的慷慨。」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操场。

「只是,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全场一片哗然。

江瑶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无视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来自福利院,那里还有很多弟弟妹妹,还有像我亲奶奶一样的院长。他们比我更需要照顾。我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过得好,就离开他们。而且,‘香榭一品’是全市最高档的公寓,物业费和水电费,我都承担不起。我不想因为接受了一份馈赠,而给自己和恩人带来后续的麻烦和负担。」

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我的「懂事」和「顾家」,又暗中点出江瑶考虑不周。

接着,我话锋一转,看向江瑶,眼神真诚无比:「不过,江瑶同学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江瑶同学能把这份资助,换成对我们福利院的直接捐赠。比如,一些过冬的棉衣,或者孩子们的学习用品。我想,这比给我一套我住不起的房子,更有意义。」

说完,我朝着江瑶,再次鞠躬。

操场上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

「说得太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知恩图报!」

「是啊,考虑得太周全了,这个苏念,不简单啊!」

人群中开始出现这样的议论声。

甚至有老师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江瑶站在那里,被我架在火上烤。

她如果拒绝,就是虚伪,就是作秀。

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当然可以。苏念同学……你想得真周到。是我……疏忽了。」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

这只是第一步,江瑶。

你最引以为傲的「善良」假面,我会亲手,一片一片,把它撕下来。

仪式结束后,我「不经意」地和那几个昨天霸凌我的跟班擦肩而过。

指尖微动,几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黑色「怨结」,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们的衣角。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3

江瑶的计划被我当众打乱,气得在休息室里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但碍于「善良」人设,她不仅不能发作,还得捏着鼻子,真金白银地给福利院送去了一大批物资。

福利院的名字,第一次以正面形象出现在了本地新闻上,不少社会上的好心人也跟着捐款捐物。

王奶奶激动得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院里今年能过个肥年了。

我知道,这都是暂时的。

江瑶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当天下午,我就被阿飞那几个人堵在了回福利院的必经小巷里。

这一次,他们脸上再也没有了伪装的笑意,只剩下狰狞和狠戾。

「臭婊子,你他妈敢让瑶瑶姐下不来台,我看你是活腻了!」阿飞手里拎着一根棒球棍,指着我的鼻子骂。

另一个瘦高个更是直接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装什么清高?给你公寓你不要,非要去我们瑶瑶姐面前耍心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我今天就废了你!」阿飞怒吼一声,挥着棒球棍就朝我的腿砸了过来。

我没有躲。

就在棒球棍即将落下的前一秒,巷子口一辆失控的电动车突然冲了进来。

骑车的大爷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边大喊「刹车失灵了」,一边拼命扭动车把。

电动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直地撞向了挥舞着球棒的阿飞。

「嗷!」

阿飞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棒球棍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精准地砸在了那个瘦高个的头上。

瘦高个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跟班都看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巷子上方一户人家的晾衣杆突然断裂,一整杆湿漉漉的衣服被褥,像一座小山一样,兜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那两个跟班瞬间被埋在了下面,只剩下几条腿在外面胡乱蹬踹。

撞人的大爷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片狼藉,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我,挠了挠头:「怪事……真是怪事……」

我面无表情地绕过地上呻吟的、昏迷的、和被衣服压得喘不过气的人,走出了巷子。

这就是「怨结」的力量。

他们对我的恶意越是强烈,所遭受的反噬就越是离奇和惨烈。

这点小小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回到福利院,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拿出昨晚准备好的材料:一小撮从江瑶衣服上偷偷刮下来的纤维,一根从校董车上拔下来的头发,还有一张柳琴——江瑶的母亲,那位伪善的校董夫人年轻时的照片。

我需要制作一个更强大的结。

一个能暂时扰乱他们气运,让他们自乱阵脚的结。

这个结,叫做「乱麻」。

编织「乱麻」的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我需要将这三种代表着他们一家三口气息的材料,用一种极为复杂的手法,和取自屠宰场的猪大肠筋搓捻在一起,同时脑海中要不断观想着他们家庭不睦、互相猜忌的画面。

整整一夜,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

第二天,当我把那个看起来像一团肮脏毛球的「乱麻」结,悄悄扔进江家别墅外的垃圾桶时,我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但我知道,它会起作用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周,学校里开始流传出关于江瑶的各种负面八卦。

有人说,看到校董在车里和一个年轻女人搂搂抱抱,疑似出轨。

有人说,江瑶的母亲最近沉迷打牌,一晚上输掉了几十万,把江瑶的跑车都给卖了。

更有人拍到,江瑶和她父母在一家高级餐厅里大吵大闹,江瑶哭着跑了出去,说他们根本不关心她。

这些消息,有真有假,但在「乱麻」结的影响下,江家内部确实已经开始鸡飞狗跳。

气运被扰乱,他们曾经被压制住的性格缺陷和矛盾,全都被放大了。

而江瑶,大概是觉得最近事事不顺都是因为我这个「灾星」,对我的敌意也达到了顶峰。

这天放学,她直接在校门口拦住了我。

她开着一辆新买的红色法拉利,脸上画着浓妆,却依然掩盖不住憔悴。

「苏念,你给我上车。」她命令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让你上车!」她尖叫起来,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我皱了皱眉,不想把事情闹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江边。

江瑶熄了火,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摔在我身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拿着它,从这个城市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烦躁和厌恶。

「为什么?」我平静地看着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尖声笑了起来,「我会怕你?苏念,你是不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让人恶心的脸!」

「是吗?」我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替命结’呢?你怕不怕?」

话音刚落,江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瞳孔剧烈收缩。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的声音在发抖。

「听不懂?」我笑了,笑得冰冷,「十八年前,中心医院,302产房。一个姓柳的富家太太,和一个姓苏的贫穷产妇。一个生下体弱多病的灾星,一个生下福运满身的福星。柳太太买通了医生,用一个邪门的‘替命结’,换掉了两个孩子的命格。我说的,你真的听不懂吗?江瑶?」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江瑶的心上。

她惊恐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拿过那张银行卡,在她面前,轻轻一折。

「咔嚓。」

卡片断成了两截。

「五十万?就想买我的人生,买我母亲的命?」

我把断卡扔在她脸上,「江瑶,你偷走我的一切,我会亲手,一件一件拿回来。」

「你和你的父母,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4

江瑶那天被我吓破了胆。

她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我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不再是那个对身世和命运一无所知的愚蠢孤女。

她开始害怕了。

一个知道真相并且掌握着诡异力量的我,对她而言,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回到家后,她立刻把我的话告诉了她的父母。

一场更大的风暴在江家酝酿。

校董江振国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他斥责江瑶是在胡言乱语,被那个穷丫头给骗了。

但当江瑶把我说的地点、时间和「替命结」三个字说出来时,柳琴的脸当场就白了。

那是她藏在心底十八年,午夜梦回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秘密。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江家三口之间迅速蔓延。

「振国,她知道了……那个贱种她什么都知道了!」柳琴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怎么办?她要是说出去,我们就全完了!」

江振国脸上也失去了镇定。他是个极度爱惜名誉和地位的人,无法想象这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丑闻被公之于众的后果。

「闭嘴!」他烦躁地推开妻子,「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能翻出什么浪来?大不了……」

他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不行!」江瑶尖叫着打断他,「她不对劲!她真的很不对劲!阿飞他们几个,就因为想教训她,现在一个断了腿,一个脑震荡,还有两个身上起了怪疹子,痒得生不如死!这绝对不是意外!」

江瑶把巷子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乱麻」结仍在发挥着作用,江家三口的猜忌和恐惧,被无限放大。

江振国开始怀疑,自己最近在生意场上的不顺,是不是也和苏念有关。

柳琴则坚信,自己打牌输钱,都是因为被苏念那个「灾星」给克了。

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必须除掉我。

而且,这一次,必须永绝后患。

就在他们密谋如何对我下手的这几天,我策反的那个跟班,李锐,给了我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李锐是阿飞那伙人里最胆小的一个。他身上也系着「怨结」,最近喝凉水都塞牙,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他被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溃了,终于鼓起勇气找到了我。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放过他。

「苏念,不,念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助纣为虐,我不该欺负你!你绕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淡淡地问:「想让我放过你,可以。给我当狗,把江瑶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李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告诉我,江瑶让他去调查我们福利院的账目,想从里面找出贪污挪用的证据,以此来要挟我,或者直接搞垮福利院。

「瑶瑶姐说,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要让你跪下来求她!」李锐把江瑶的原话复述给我。

我冷笑一声。

福利院的账目,是王奶奶一笔一笔记的,干净得比江瑶的脸还干净。

她想从这里下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

江瑶想查我的账。

我为什么不能查她的呢?

我让李锐假装还在为江瑶办事,但同时,把江家公司最近几年的财务报表,想办法给我弄一份出来。

尤其是江振国那个以慈善为名成立的「江氏基金会」。

我知道,那里,一定藏着比「替命结」更肮脏,也更容易被世人理解的罪恶。

就在李锐为我奔走的同时,我开始着手准备我的终极大招。

我要编一个足以打败一切的结。

它叫做——「索命」。

「索命结」不是直接杀人,而是将两个被「替命结」绑在一起的人的命运,重新拨乱反正。

也就是说,一旦「索命结」成功,江瑶偷走的气运,会加倍奉还给我。

而她原本的灾厄命格,也会以最猛烈的方式,回到她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因为强行扭转天命,我自己也会遭到反噬,轻则重病,重则折寿。

但,我不在乎。

我只要江家,血债血偿。

制作「索命结」的材料,极为苛刻。

需要用到我自己的心头血,江瑶贴身的衣物,以及——承载着他们一家罪孽和富贵的媒介。

我想到了那辆江瑶新买的红色法拉利。

那辆车,是用他们肮脏的钱买的,上面沾满了他们一家的气息。

一个深夜,我潜入了江家的别墅车库。

我刺破指尖,将我的血,涂抹在法拉利的方向盘上,同时,偷偷剪下了一小块江瑶留在车里的丝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李锐,很快就把东风给我送来了。

他冒险从江氏集团的碎纸机里,拼凑出了几张被销毁的财务文件。

文件显示,「江氏基金会」在过去五年里,以资助贫困山区学校的名义,套取了上千万的国家补助金。

而那些所谓的「贫困学校」,根本就不存在。

钱,全都进了江振国自己的口袋。

这是一个足以让他牢底坐穿的铁证。

我看着手里的文件,笑了。

江瑶,江振国,柳琴。

你们的死期,到了。

5

我没有选择立刻把证据交给警方或媒体。

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为他们搭建一个最华丽的舞台,在万众瞩目之下,将他们一家人,连同他们所有的罪恶和伪装,一起钉在耻辱柱上。

这个舞台,就是江氏集团的二十周年庆典。

据李锐的情报,江振国为了挽回最近下滑的声誉,打算把这次庆典办得空前盛大。

他邀请了全市所有的名流、政要和媒体,准备在庆典上宣布一项总额高达一个亿的慈善计划。

他想用钱,洗刷掉所有的负面新闻,重塑他「大慈善家」的光辉形象。

多么讽刺。

多么完美的谢幕舞台。

庆典当晚,我利用李锐的关系,装扮成一名服务生,混进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我看到江振生穿着高定的西装,满面红光地和来宾们推杯换盏。

柳琴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贵妇圈里穿梭。

江瑶则是全场的焦点。

她穿着一身星空蓝的曳地长裙,脖子上戴着一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美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她似乎已经从前几天的恐惧中恢复过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微笑。

他们一家三口,看起来是那么的光鲜亮丽,幸福美满。

谁能想到,这份荣光的背后,是用我的血肉和命运铺就的。

我端着托盘,低着头,在人群中穿梭,不动声色地接近主控台。

口袋里,放着一个U盘,里面是江氏基金会造假的全部证据扫描件。

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我已经完成的,「索命结」。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蜘蛛一样,形状诡异的深红色绳结,还在微微散发着只有我能感觉到的,来自我心头血的温热。

按照计划,宴会的高潮部分,江振国会上台演讲。

大屏幕上,会播放一段精心制作的,回顾江氏集团光辉历程和慈善事业的影片。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刻,换掉他们的影片。

我深吸一口气,趁着主控室的保安不注意,闪身进去。

负责播放影片的技术员,正是我提前用一笔钱买通的一个嗜赌如命的家伙。

他看到我,对我使了个眼色。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振国先生上台致辞!」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起。

江振国在一片掌声和闪光灯中,意气风发地走上舞台。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他对着麦克风,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在他身后的大屏幕上,画面开始播放。

但出现的,不是江氏集团辉煌的办公大楼,而是一张张被拼接起来的,来自碎纸机的财务报表。

「江氏基金会,2018年,以援建‘大凉山希望小学’名义,套取国家补贴二百万元,资金实际流向……」

冰冷的女声旁白,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宴会厅。

宴会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

江振国的演讲卡在了喉咙里,他惊恐地回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关掉!快给我关掉!」他对着后台嘶吼起来,声音已经完全变调。

但已经晚了。

大屏幕上,一张张转账记录,一个个虚构的慈善项目,被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证据链清晰而完整。

台下的记者们最先反应过来,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舞台,闪光灯亮成一片。

「江董事长,请问屏幕上的内容属实吗?」

「江氏集团是否涉嫌诈骗国家补贴?」

「您的慈善家身份是伪造的吗?」

尖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刺向江振国。

柳琴尖叫一声,差点晕厥过去。

而江瑶,她惊恐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切,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我从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向她。

「江瑶。」我轻声喊她的名字。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回过头,看到了我。

我脸上带着微笑,将那个温热的「索命结」,朝她扔了过去。

「这份大礼,喜欢吗?」

那诡异的红色绳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是有生命一样,精准地落在了她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上。

在接触到项链的一瞬间,红光大盛。

「啊——!」

江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倒地,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而她引以为傲的那张美丽脸庞,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衰老,干瘪,长出难看的黑斑。

她身上那件华丽的星空裙,仿佛也被抽走了所有光彩,变得灰败不堪。

被她偷走了十八年的气运,在这一刻,以最狂暴的姿态,回到了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正在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前世被大火烧毁的身体,留下的那些虚弱和病根,在这一刻,仿佛被尽数治愈。

我的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的听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我知道,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回来了。

6

宴会厅的混乱,最终以江振国夫妇被冲上来的警察带走而告终。

他涉嫌巨额诈骗,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而江瑶,则被当场送进了医院。

她的情况很诡异。

生命体征明明是正常的,但整个人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衰老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

皮肤上布满了老年斑和深深的皱纹,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露出了光秃的头皮。

医生们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查不出任何病因。

只有我知道,那只是她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命格而已。

一个本该体弱多病,甚至活不过十八岁的灾星,被强行续了十八年的命,如今油尽灯枯,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她偷来的美丽、健康和好运,在一夜之间,尽数离她而去。

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江家倒台的新闻,连续一个星期都霸占着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那个被江振国伪造出来的「江氏基金会」,也被无数人唾骂。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所在的那家小小的福利院,因为之前江瑶被迫的捐赠而得到了媒体的关注。

许多真正的好心人,开始向我们伸出援手。

王奶奶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恶有恶报」。

而我,在举报视频中那个刻意处理过的冰冷女声,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和猜测。

有人说,这是一个被江氏打压的商业对手的报复。

有人说,这是江氏内部的权力斗争。

没有人会把这一切,和一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孤女联系在一起。

所有真相,都和我一起,隐匿在了幕后。

只有一个人除外。

李锐。

那个被我策反的跟班,在江家出事后,找到了我。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惧。

「念姐……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他声音发颤。

我解开了他身上的「怨结」。

「事情都结束了。以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如蒙大赦,对我千恩万谢地跑了。

我明白,我的这些秘密,他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这桩持续了两世的血海深仇,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是,强行扭转天命的反噬,也如期而至。

那天晚上,我吐出了一口黑血,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昏倒在了房间里。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福利院的床上。

王奶奶守在我的床边,眼睛红肿。

她告诉我,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医生来检查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我气血亏损得厉害,需要长期静养。

我知道,这是「索命结」夺走了我至少十年的阳寿。

但我不后悔。

用十年寿命,换江家家破人亡,血债血偿,这笔买卖,划算。

一个月后,高考出分。

我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全市的高考状元。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来抢我的风头,再也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各大名校的招生办电话,几乎打爆了福利院的座机。

我选择了首都的一所顶尖大学,专业是法律。

我想用更光明,也更强大的力量,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去大学报到前,我去了趟监狱。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穿着囚服的江振国和柳琴。

他们短短一个月,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了。

他们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柳琴抓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我拿起电话,平静地看着她:「你们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时候,就该想到,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只会是恶鬼。」

「我不仅会好好地活着,还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而你们,就在这里,用你们的余生,好好忏悔吧。」

我挂断电话,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他们绝望而疯狂的咒骂。

阳光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奶奶的电话。

「奶奶,我报到啦。首都的天气真好。」

电话那头,传来王奶奶和孩子们熟悉又温暖的笑声。

「念念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嗯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

7

我的人生,在踏入首都那所顶尖法学院的校门后,似乎被强行翻开了一个崭新的,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篇章。

我是那一届法学院唯一一个满分入学的传奇,是所有教授眼中最锋利的刀。在模拟法庭上,我能将对手的逻辑防线撕得粉碎,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诛心的话。

同学们对我又敬又畏。

他们只看到我永远名列前茅的成绩,看到我在辩论赛上光芒万丈的模样。

却没人看到,我会在深夜的宿舍卫生间里,无声地咳出带血的痰。

也没人知道,我常常在凌晨三点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前世被烈火吞噬的窒息感,依旧如跗骨之蛆。

「索命结」的反噬,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它像一个潜伏在我身体里的倒计时器,时刻提醒着我,我的生命,是借来的。

我拼命地学习,用知识武装自己,试图活得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

拆开后,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用某种动物毛发编织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绳结。

在看到它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结。但它所蕴含的恶意,比我编织的「怨结」要阴毒百倍。

它像一只眼睛,在冰冷地注视着我。

是谁?

江家已经覆灭,还有谁知道我的秘密?

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我立刻给王奶奶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王奶奶的声音透着疲惫和焦虑:「念念,院里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出事。前天刚修好的水管又爆了,淹了半个厨房。昨天几个最小的孩子上吐下泻,查也查不出原因……」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个黑色的结,是一个诅咒。

一个冲着福利院,冲着我最珍视的软肋而去的诅咒。

怒火和冰冷的恐惧,同时在我胸中炸开。

是那个帮江家换命的神秘高人吗?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时,我的辅导员通知我,学院里最年轻也是最负盛名的顾衍尘教授,要见我。

顾衍尘是法学院的一个异类。

他英俊,儒雅,据说是某个隐世豪门的继承人,来教书纯属兴趣。他从不点名,但他的课永远座无虚席。

我走进他那间摆满了古籍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他正背对着我,给一盆长势怪异的兰花浇水。

「坐。」他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我拉开椅子坐下,不解他找我何事。

他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我身上,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苏念同学,」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我最近在研究一个十八年前的旧案。关于‘江氏集团’的发家史,以及他们唯一的女儿江瑶出生前后,江家气运的异常变化。我很想听听,作为本市高考状元的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

桌上的文件里,赫然夹着一张柳琴年轻时的照片。

而照片的一角,被人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外人绝不会注意到的细节。

那是一条系在她手腕上的,血红色的绳结。

是「替命结」的雏形。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顾衍尘的脸上,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看来,你有很多故事。而我,恰好对‘结绳师’的传承,略知一二。」

8

顾衍尘的办公室里,寂静得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层层包裹的秘密。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顾教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些豪门秘闻,似乎不该是我一个学生需要探讨的。」

他笑了,像是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你的警惕心很高,这是好事。」他收回文件,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快点处理掉你身上的麻烦。那个东西,叫‘衰鬼结’,是用死于非命者的头发,混着流产婴孩的骨灰编成的。它会不断吸引阴邪之气,先耗光一个地方的生气,再让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霉、生病,直到死绝。」

他的描述,和我心中最坏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到底是谁?」

「一个希望这个世界,能少一些被禁术搅乱的无辜者的人。」顾衍尘站起身,走到窗边,「给你一个忠告,想解‘衰鬼结’,只有一个办法,用你自己的阳寿去填。但你的身体……似乎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当晚,我把自己反锁在宿舍。

福利院的安危,像一把火在我心头燃烧。我没有选择。

我拿出母亲留下的那本残破笔记,翻到了关于「解咒」的篇章。

笔记上写着,破解这种恶毒的咒术,需要用施术者自身最纯净的生气,编织成「阳炎结」,以烈阳之气,烧毁阴邪。

代价,是折寿。

我本就只剩下不多的光阴。再折,或许明天,或许下一秒,我就会化为一抔黄土。

可是我能怎么办?

看着手机里王奶奶和孩子们灿烂的笑脸,我咬破了舌尖。

用鲜血,浸染了一根金色的丝线。

金丝线,是抵御邪术的最好媒介,但价格昂贵,这一小卷,花光了我所有的奖学金。

我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开始以一种繁复而飞快的速度编织。

每一次穿引,每一次收紧,都像是在抽取我的生命。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嗡鸣。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终于,在天亮之前,一个巴掌大小,形状如太阳的金色绳结,在我手中成型。

它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点燃。

金色的火焰一闪而过,绳结化为飞灰。

在另一个城市的福利院里,纠缠着所有人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而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江瑶那张苍老而怨毒的脸。

她在医院那间终日不见阳光的病房里,用她最后的一点积蓄和人脉,联系上了当年那个为她家换命的「千面叟」,献祭了自己剩下的所有生命,只为对我下这道最恶毒的诅咒。

「苏念……我就是在地狱里……也要拉着你那群贱种……一起陪葬……」

这是她的执念。

我昏倒的第二天,被舍友发现送进了校医院。

当我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却是顾衍尘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手里,拿着一片从我宿舍地上捡到的,燃烧后剩下的金色绳结残骸。

「为了救一群不相干的人,命都不要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我很好奇,」他捻了捻那片残骸,目光锐利如鹰,「你用‘索命结’反噬江家,以雷霆手段报了两世血仇,按理说,你应该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顿了顿,俯下身,凑到我耳边,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可你又为了一个福利院,甘愿耗尽自己的阳寿。苏念,你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笑了。

「顾教授,」我声音嘶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天使和魔鬼。不过是……被逼到绝路后,不同的选择罢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良久,他直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收拾一下,跟我走。能救你命的人,可能只有我师父了。」

9

顾衍尘的车,不是江瑶那种招摇的法拉利,而是一辆外表低调,内部却奢华到极致的黑色轿车。

车子一路驶出市区,开进了首都西郊一片不对外开放的园林深处。

这里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他把我带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里面沏茶。

「师父,人带来了。」顾衍尘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者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那里,系着我自己编织的平安结。

「‘索命结’……‘阳炎结’……小丫头,你年纪轻轻,倒是把你们苏家最凶险的两样禁术,都玩了一遍。」老者一开口,声音洪亮如钟。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您是……」

「老夫姓秦,单名一个‘山’字。至于我们的身份……」秦山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可以把我们理解为,收拾你们这些‘结绳师’留下的烂摊子的‘清道夫’。」

顾衍尘在一旁解释道:「我们顾家,世代传承一种能力,名为‘解结’。专门处理那些被邪恶绳结扰乱的因果,维系天道平衡。而你的祖上,苏家,曾经是天下第一结绳世家,却因一本禁术《逆命书》,走火入魔,被天下术士所不容,最终惨遭灭门。你是苏家,唯一的后人。」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难以消化。

秦山继续说道:「当年替江家换命的,是当今世上最邪门的术士,人称‘千面叟’。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交易命运。江家倒台,他交易失败,必然会找上你这个破坏者。那个‘衰鬼结’,只是他的开胃小菜。」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江瑶,联系上了他?」

「是。」顾衍尘点头,「她用自己的残魂做引,指引‘千面叟’找到了你。她已经死了,就在你破解‘衰鬼结’的那一刻,魂飞魄散。」

江瑶……终究还是死了。

这个消息,却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快意。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千面叟现在盯上你,不只是为了报复。」秦山放下茶杯,脸色凝重,「更是因为你,一个本该死去的苏家后人,竟然能独立完成‘索命结’,强行逆转了天命。在他眼里,你现在是一个……极其珍贵的研究材料,或者说,一个可以用来炼制更强大邪术的‘药引’。」

我浑身冰冷。

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那我,该怎么办?」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秦山伸出两根手指,「一,我们送你出国,隐姓埋名,一辈子东躲西藏,苟延残喘。二,留下来,和我们合作。我们帮你续命,你帮我们……引出‘千面叟’,彻底了结这个祸害。」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做慈善。

他们是解结师,而「千面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需要我这个对「千面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诱饵。

这是一个交易。

我沉默了很久。

我想到了福利院,想到了王奶奶。如果我逃了,那个老妖物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想到了我的父母,我那被偷走的人生。想到了那个杀害我母亲的幕后黑手。

逃避,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我抬起头,迎上秦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选第二条。」

「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你们要帮我,考上法官。我要站在阳光下,用这个国家最公正的力量,去审判那些藏在暗处的罪恶。这,是我的道。」

秦山和顾衍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最终,秦山笑了。

「好!好一个‘站在阳光下’!丫头,你的‘道’,比你那些只会躲在阴沟里玩弄伎俩的祖宗们,强多了!」

「成交!」

10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人生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白天,我依旧是法学院的优等生。在顾衍尘这位「师兄」兼教授的半公开帮助下,我的专业能力突飞猛进。秦山老爷子似乎动用了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关系,我的身体也得到了最好的调理,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有性命之忧。作为交换,我将母亲留下的那本《逆命书》残篇,交给了他们研究。

夜晚,则是我学习「结绳术」正统法门的时间。

在秦山和顾衍尘的指导下,我才知道,苏家的传承,远不止那些阴毒的禁术。

「生津结」可以滋养草木,「静心结」能安抚神魂,「牵引结」甚至可以用来寻找失物。

这些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法门,渐渐抚平了我心中的戾气。

而我体内那属于苏家传人的强大天赋,也开始真正觉醒。

与此同时,一张针对「千面叟」的天罗地网,也由我们三人悄悄织就。

我们分析,「千面叟」此人,极度自负,且贪婪。他视凡人的命运为玩物,最喜欢出现在那些命运发生剧烈转折的关键节点,从中窃取「运」。

我们要做的,就是创造一个这样的人工节点,一个足以让他动心的,巨大的人间戏剧。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最高法院实习。恰好,我接触到了一个轰动全国,却悬而未决的冤案。

一位被判死刑的商界巨子,坚称自己是被商业对手陷害。所有证据都对他不利,案子几乎成了铁案,只待最后的复核。

凭借远超常人的敏锐,和我对法律条文的精准把控,我从一份被所有人忽略的,长达上百页的审计报告中,找到了一个微小的漏洞。

那个漏洞,像蚁穴,一旦撬开,足以打败整个堤坝。

这个案子,如果能翻案,足以让一个本该横死的人重获新生,让另一个真正的罪人锒铛入狱。

命运的转折,莫过于此。

「千面叟」,一定会来。

我成了这个案子的主攻手,夜以继日地工作。

顾衍尘则动用他的资源,保护我的安全,同时布置下天罗地网,监控所有可能接近我的人。

终审开庭的前一天晚上,他来了。

没有狂风,没有异象。

他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来法院咨询的白发老翁,出现在了我办公室的门口。

「苏念小姐,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慈祥。

但我看清了他。

在他的气场中,缠绕着无数哀嚎的,破碎的命运丝线。

那张慈祥的脸,只是他千百张面具中的一张。

我示意他进来,心脏却在狂跳。

「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我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他坐了下来,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以帮你,拿回你失去的十年寿命,甚至让你长命百岁,青春永驻。」

我心头一震。

「条件呢?」

「放弃明天的翻案。让那个该死的人,去死。同时,把你母亲留下的《逆命书》后半卷,交给我。」他图穷匕见。

「如果我不呢?」

「千面叟」笑了,脸上的皱纹像干裂的土地:「那可就太可惜了。你和你那个福利院,可能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说起来,你母亲当年也是个硬骨头。我本来只想拿走她的福运,为江家换命。可她偏要反抗,我只好……连她的命一起收了。毕竟,交易,就要有交易的样子,不是吗?」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我母亲不是死于难产。

是被他……亲手杀害的!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笑了:「好啊,成交。但我要先看到我的寿命回来。」

「千面叟」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血色的小瓶子,正要作法。

就在这一刻。

办公室的门窗,瞬间被从外面封死。

早已刻画在四周的,「顾家」的符文阵法,金光大盛。

顾衍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千面叟」脸色大变:「圈套!」

「现在才发现,太晚了。」我站起身,双手已经结成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极其复杂的绳结印。

「老杂碎,我从没想过跟你交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今天,我就要用我们苏家的法门,来了结你!」

我祭出的,是苏家正统传承中,最刚正,也最霸道的一式封印术。

「尘缘归寂」!

此结一出,能斩断术士与天地灵气的链接,将其打回凡人之躯,永世不得再碰术法。

但这一招,需要施术者纯粹的,毫无怨念的生命力来催动。

我心有血仇,根本无法独立完成!

眼看我的力量就要被反噬,「千面叟」露出狰狞的狂笑。

「不自量力的小丫头!给我死吧!」

一道黑气直冲我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顾衍尘挡在了我的身前,一只手按在我的背上。

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命力,瞬间涌入我的体内,补全了法术的缺口。

「专心!我来做你的‘锚’!」他沉声喝道。

他竟然在用自己的本命精元,来助我完成封印!

「尘缘归寂」的法印,光芒万丈。

「不——!」

在「千面叟」惊恐绝望的惨叫声中,光芒将他彻底吞噬。

当光芒散去,地上只躺着一个形容枯槁,气若游丝的普通老头。他身上所有的邪气,都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而我,脱力地倒在了顾衍尘的怀里。

他接住我,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看着我,脸色苍白,却笑了。

「苏念,你看。」他指着窗外。

天,亮了。

第二天,法庭上,我提交了那份关键的证据。

铁案被当庭推翻,正义得以伸张。

阳光透过法院高大的穹顶,落在我身上,温暖而耀眼。

更新时间:2025-07-06 17: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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